“您带我们到这里来不要紧吗?”克里斯蒂娜跟在薇薇尔身后问道。
“您说什么?”薇薇尔提高音量,几乎是叫喊着回过头去。
“我说。”身边的流水声越来越大,克里斯蒂娜只好使出力气,大着嗓门喊道,免得声音再次被水流盖了过去:“您带我们来这里,万一我们把您的出身抖露出去,对您恐怕不是很好吧?”
“我不觉得两位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而且我也没打算刻意隐瞒自己的出身。”薇薇尔在前面举着油烛,也跟着加大了声音,“萝尔格兰特阁下在收我为养女前就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他没说什么吗?”
“只是让我别跟玛丽阿姨他们接触太多。”薇薇尔用手抚摸墙壁,一块一块数着砖块的数量,“至于背后有没有人议论什么的,谁知道呢?这种事情我也不是很关心。”
突然,似乎是发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薇薇尔的步子停住了,她的手指也跟着停在了一块青黑色的砖头上。她用食指和中指的关节在这块砖头上轻轻敲了两下,退后几步,抬起脚冲着墙壁踢了上去。
一个长方形的小洞应声而开,一道光亮也通过洞口由里向外透了出来。薇薇尔从克里斯蒂娜和李威瑟手中接过两个蛇形铁字,朝洞内丢了进去。只听到门内有人沉闷地“嗯”了一句,三人面前的墙壁便向右缓缓移动着打开了。
一位披着灰黑色斗篷的男人就站在墙边,斗篷的兜帽长长地盖在他的脑袋上,将半张脸都给遮盖住了。他身边的墙壁上装着一个带有拉杆的机关,背后是一条宽阔的走廊。走廊尽头立着一扇大门,一声声似有似无的喧闹声就是从这扇大门内传出来的。
这个男人稍稍伸长一点脑袋,举起手来点了点薇薇尔他们的人数,确认无误后,便朝里面歪了下脖子,示意三人进来。
“这里就是刚刚那位阿姨提到的‘市场’?”克里斯蒂娜边走边向身后望去,在他们进去后男人又拉了下拉杆,将墙壁合了起来,而后继续默默靠在一边墙壁上,耐心等待着下一次敲门声的到来。
“是的。如果说得宽泛一点,这里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第十四条街。’”薇薇尔稍稍压低一点脑袋,仍然以向导的姿态走在前列,“两位请记住,一会儿进到市场里后务必跟紧我,不要随便和人说话,就算是被搭腔也不要理会。里面到处都是先生的耳目,稍不留意就会被发现。”
“这个先生到底是谁?”克里斯蒂娜又问,“你们好像都很怕他。”
三人离大门的距离越来越近,那股吵闹声也变得大了起来。在即将走到走廊尽头的地方,薇薇尔停了下来,回过头向克里斯蒂娜和李威瑟解释道,“是沙尔德先生。‘第十四条街’一共有三个街区,我们现在位于东区,沙尔德先生就是东区的管理人。”
“管理人?”
“几百年前传下来的叫法。虽然叫管理人,但跟‘领主’也没有什么区别。整个东区都可以算是他的私人财产。我们与其说是这里的居民,倒不如说是先生的奴隶。”
“明白了。”克里斯蒂娜点点脑袋,表示理解,“听上去像是地下的皇帝。”
“您这么理解的话也可以。”薇薇尔将身子转回正面,上前握住了走廊尽头那扇大门的把手。“麻烦二位牢记我刚才的话。”她这么叮嘱着,拉开了市场的大门。
随着门扉的敞开,那阵声浪终于解脱了束缚,从里面澎湃地涌了出来。李威瑟用手微微盖起耳朵,闭上有些刺痛的右眼,向声浪出现的方向看去。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条宽大而拥挤的街道,街道两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铺子、地摊。向他们涌来的声浪正是从这些商铺里发出的各类叫卖、商量和吵骂声。
在这些商铺附近,每隔几步路就有一盏巨大的油灯悬在高高的天花板上,加上摊贩自己携带的油烛,整个地下市场的光亮纵使是与正午的遥歌区闹市相比也不遑多让。而至于市场里贩卖的商品,粗略望去貌似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只要仔细地看上一看,就能明白其中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这里就是‘市场’?”克里斯蒂娜情不自禁地“啧”了一声,她的目光停在了左手边的一家商铺里。一把军用制式火铳正静静地躺在柜台上,而写有“100阿尔”字样的招牌则稳稳地立在旁边。
很显然这是一件明码标价,正待销售的“普通”商品,而任由这把火铳堂而皇之摆设在商铺里的店家可能也不是个熟悉律法的人,貌似并没有意识到在阿特姆石产量日益下滑的今天,私自贩卖军火,还是正规部队使用的军备,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他反而还摆出副优哉游哉的派头,在同有意购买的客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讨价还价。
“我看更像是黑市吧。”她小声地向身前的薇薇尔说道。
“差不多就是这种地方。”薇薇尔转过半个身子,一样细声细语地回应道,“海华斯城里几乎所有的违禁品或走私品都会运到这里进行售卖。先生也会定期和一些地上的商人联系,放他们进来采买,或者把他们要的东西运出去。‘第十四条街’能存在至今,大概也是因为这里是个做非法交易的好地方。”
“威廉会在这吗?”李威瑟又问。
“不清楚,他不一定会在东区,我们还需要更多的线索。”说着,薇薇尔用手拨开人群,在街道里弯弯绕绕地前进。在走了约三四百米后,她在一家菜摊前停了下来。
与那些贩卖违禁走私品的摊铺相比,薇薇尔面前的菜摊可以说是简单到有些寒酸的程度了。整个菜摊上的菜类就只有卷心菜、西红柿、土豆这三种,它们随意混搭着堆在一张看不出颜色的破布上,还几乎个个都是残缺不全的,有几个甚至明显能看出被菜虫蛀过的痕迹,那品相怕是连做泔水都不够格。
而其主人的打扮也与这家菜摊十分匹配,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衫,浓密肮脏得能看见虱子在上面乱爬的胡子和头发,再加上那双自出生起怕是都不曾沾过水的脚,肮脏,邋遢这些词汇恐怕就是为他而生的。
薇薇尔在他的摊前蹲了下来,像是对摊上的蔬菜很有兴趣似地,仔细挑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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