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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掏出三十块钱来塞给他,娴熟地指挥道:“明非啊,帮我出去买包中山红。”

“哦哦。”路明非条件反射似的接过钱,但还没等走到鞋柜就听见婶婶发话了。

“这么深的积水还出门,鞋子裤子啥的湿了我可不洗。”婶婶嘀嘀咕咕地从厨房出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脸带愠色。

路明非刚想扯“叔叔买烟”这个大旗,就发现这没出息的路家男儿不知道从哪扯了张报纸,挡着脸,把“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学生本色学了个透彻。

世上最无敌的生物中,有一种就是中年妇女。

她对钱极其敏感,一眼就看到路明非手里还没来得及装兜里的三十块大洋,翻了个白眼就开始数落,“怎么又没钱了?你一天三顿,顿顿在我这吃,住也在我这住,你钱呢?都花哪去了?”

路明非压根不知道自己爹妈按时寄来的钱有多少。但想来不会多磕碜,因为就是靠着那笔钱,这个普普通通的家庭能支撑起两个孩子进仕兰中学,也是靠着那笔钱,叔叔开上了宝马,手机也常换常新,婶婶在出门买菜时,手腕上也能挂着翡翠的镯子。

路明非但凡性子刚烈点,大可以叉腰昂首挺胸说这个家有一大半的钱是自己爹妈出的,我就是你们的小金主,以后说话对我客气一点,爷傲奈我何!

但他不敢,他从小寄宿在这,深知婶婶在这方面的撒泼打诨有多绝。说是害怕可能有点,但更多的是……倦了,乏了,随便吧。

路明非在这掰扯家事这方面对自己的力气吝啬得很,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冬眠没醒的衰劲,能省一个动作就省一个动作,能转眼珠不扭脖子。

连点头都比别人省事——别人点头,是下巴一缩,然后回归原位,他点头,就是把头往下一低,什么时候需要抬头了再抬起来。比如现在,他正缩着脑袋像只鹌鹑一样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婶婶那张刻薄的嘴正欲继续开炮,突然房间里传来一声惊呼,“妈!断网啦!”

是路鸣泽,他房间里那台有些过时的笔记本电脑是叔叔单位当时统一发的,网卡特别垃圾,平时都是直插网线。听路鸣泽的哀嚎就知道网络又崩溃了。

“算了,回来记得带半斤大盐。”婶婶翻了个白眼掉头就走,这会她又不提鞋裤湿不湿了。

路明非如蒙大赦,转眼就出了门。自始至终没发出一句反驳,他就是这样浑浑噩噩地过日子,既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

另一方面,婶婶并不知道他的宝贝儿子并不是因为断网查不了资料而焦急,而是他网恋的妹子“夕阳的刻痕”已经超过一天没回他消息了,他的QQ名叫“寂寞的贪吃蛇”,现在正因为自己唯一的食物“生死未卜”而嗷嗷大哭。

2005年7月3日,21:15,寂寞的贪吃蛇:好大的雨!夕阳你安全到家了吗?

2005年7月3日,23:48,寂寞的贪吃蛇:夕阳你怎么不回消息?快0点啦!

2005年7月4日,10:13,寂寞的贪吃蛇:我听说高架路上有人失踪了,夕阳你别吓我啊!

而“夕阳的刻痕”本尊,此时正一边下楼一边哼小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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