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寻逸再度颜面无光,温润面容渐趋僵冷。
“逸风,你陪着去。”姜执意开口。
此一“陪”字,令姜寻逸仿若需家长伴同的稚童,更是难堪。
他语气不佳,拒道:“不必,林秘书驾车甚稳,且那些新贵不足为惧,我轻易便能处置。”
姜执意轻笑,给了逸风一个眼色。
逸风心领神会,示意苏然增设阻碍,无论如何,姜寻逸今夜定然回不了旧宅。
姜寻逸离去步伐匆匆,唯恐老爷子令逸风相随。
俄顷,餐厅归于静谧。
姜老爷子摩挲着玉球,和颜悦色道:“薇意,你茶艺较老管家更胜一筹,劳烦为我沏壶茶。”
“姜爷爷,您过奖了,我这便去。”
沈薇意知晓老爷子有意支开她。
她对祖孙二人的交谈亦无兴致,起身步入邻侧茶室。
唯她未料,旧宅年久,隔音欠佳,能隐约听闻外边的对话。
“执意,你接手本地商圈,任用自己的班底,此乃常理,然……”
姜老爷子话锋一转,
“你雷厉风行裁汰诸多元老,将他们全然架空,已致众怨,闹至董事会,数位股东对你啧有烦言啊……”
姜执意向后仰靠,姿态冷峻而闲适,笃定道:“烦言?是对我接手本地商圈,起了褫夺之心。”
他怎会知晓?
姜老爷子摩挲玉球的动作戛然而止,两颗玉球相碰发出细微的声响。
本意是欲稍作提点,莫要这般刚猛果决,但观他此刻情状,分明是不以为意的态度。
“股东们闹着明日傍晚投票表决。原本你与林家联姻,能为集团增益,可令他们缄口,然今夜出了这般变故……”
姜老爷子实乃老谋深算之人,当下便表明态度,
“不过你放心,爷爷定然站在你这边,定设法助你排除众议。”
“您无需这般操劳。”姜执意薄唇勾起一抹冷笑,从容剥蟹,语气愈淡,“顺遂他们的意愿,让姜寻逸继续居此位便是了。”
老爷子心中了然,姜寻逸若再坐下去,唯有彻底覆败一途!
他轻咳一声,知他已洞悉一切,手中玉球亦难再摩挲,生怕他甩手不干,忙不迭打起亲情牌……
“爷爷晓得你幼时受尽委屈。彼时我忙于集团事务,无暇顾及你,而你父亲亦自知对不住你,但俱是往昔之事了,人总要向前瞻望。”
外边的对话声便这般传进沈薇意耳中。
这是欲使姜执意释怀。
未历他人苦,却来劝他人善?
沈薇意颇觉好笑。
手中茶勺不慎未握紧,坠落发出轻微的叮当声。
姜执意剥蟹的动作停顿一瞬,余光瞥向茶室方位。
“爷爷欲言何事?”他佯作无事,悠然擦拭着手。
姜老爷子未觉有异,闻他此问,直言不讳。
“爷爷老矣,你父亲又无甚能耐,那些股东与高管相互勾连,个个欲中饱私囊,阿寻只会沦为他们的傀儡。”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你终究姓姜,难道要眼睁睁瞧着姜家走向没落?算爷爷求你,明日股东投票务必出席,力争本地商圈,挑起姜家的重担,可否?”
这一席话,令沈薇意沏茶的动作滞了数秒。
众人皆以为两位公子正在争抢继承人之位,殊不知老爷子心中已属意姜执意,甚而用上了“求”字。
这下愈发坚定了她要抱紧他这靠山的心。
此时,餐厅陷入可怖的死寂。
他那与生俱来的矜贵散发着压倒性的强大气场。
但闻“啪”的一声轻响,巾帕掷于餐桌上。
“我会令他们噤声。”
姜执意的声音仿若凝冰,流露出的杀意令姜老爷子一悚,懊悔之意顿生。
自幼无姜寻逸那般得天独厚的长孙优渥,却拥有了震慑董事会的资望。
他当初真该倾尽全力栽培姜执意,惜乎世间无后悔药。
老爷子笑着颔首,“好,甚好!你这般言语,爷爷便安心了!”
沈薇意趁此时机开门,将沏好的茶置于他面前。
“姜爷爷,茶好了。”
姜老爷子品了一口,赞不绝口,继而又关切问道:“薇意,你休憩了几日,今日复工诸事尚顺遂否?”
沈薇意微微点头。
“我记得你们医院有个北美研习会吧,年前便已获批,由我们姜家出资,你报名了吗?”姜老爷子续道。
沈薇意一怔,思索片刻改口道:“我正欲报名。”
“出去研习一番,甚善。”
老爷子忽尔念及什么,望向了姜执意……
“执意,你下周不是要飞北美?薇意人生地不熟的,你届时多照拂照拂。”
姜执意似笑非笑,依旧淡漠,沉声道:“自是,毕竟是小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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