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年为了复仇,我连自己的身体都可以出卖。为了抹杀那些毁掉我生活的人,我无所不用其极。毒杀、纵火、禁忌魔法,我把那些背叛了我的一切几乎都清算了一遍……”
像是听到了一些距离自己生活极其遥远,却又好像很不得了的内容,唐娜的冷汗不禁直冒。
只是感觉梅里的情绪自顾自地开始不稳定的同时,一种强烈的气息快要实化为激流浮现于身的时候,她才控制不住那种窒息感震退着倒了过去。
对于唐娜如同一只幼鹿般的恐惧,似乎很能让这个时刻的梅里感到无上的愉悦。
只是不想让这种激变的情绪就此断裂,她还是回到了问题的正轨上,尝试去讨论和唐娜父亲相关的事情:
“话虽如此,你父亲对我愚蠢方面的信任却可以称得上是愚蠢之至,当我无声无息地在跟他和身周人调情的间歇,已经把毫无痛感的法术尖刺戳进了那个人的正腹。器官感受不到疼痛,但出血是在不断加深,恐怕到他打算与我上床而宽衣解带的那一刻拨动了那根尖刺,彻底释放的伤口会让他一瞬间致死吧?那时候我只要惊慌失措地叫来人,就没有人会发现是我的问题。”
“然而你的父亲在我动手的那一刻就知道了这件事了。如果他揭发我,以我当时身上通过安保被筛掉的魔术道具,我恐怕会被那群卫士当场用尖刀活活刺死了吧。不过他没有,因为他不能容忍自己被我这样的婊子骗了的一个事实,哪怕让他去同我连坐,他也无法忍受这种不知所谓的尊严问题。”
梅里说着,不禁有些想笑,她没有顾及唐娜的脸色,继而像之前那样无情地嘲笑着:
“你父亲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自以为是,难怪会找了表界的阔绰人家结婚然后又抛妻弃子逃掉。他去了哪里我不清楚,如果你在这世上哪里都找不到的话,他多半是在里界不知道哪里藏着,兴许死了也说不准。对于魔术师来说,像你和你母亲那样的拥有表界常识的人,只不过是用之即弃的消耗品罢了。”
消耗品吗?
这几个字对于这个年龄的孩子应该是个巨大的伤口,如果她的童年尚且在没有父亲的残缺,和近来遭受了一切剧变下无法入眠的痛苦中的话,恐怕只要听到这三个字就能激活泪腺一样。
几颗硕大的泪珠从唐娜的面上轻轻地落了下来,从她来之前,就已经从书包里取出来的那柄美工刀在手底捏的死死的,因为过于用力按动着,几乎整只手都充血到无法动弹。
怎么办?拿起这把可笑的小刀,去捅向面前这个掌握着常人所恐惧的力量的人吗?
但父亲跟她的关系,似乎确实只有她说的那样滑稽可笑的仅此而已罢了。
但她确实没办法接受自己缺失父爱的童年,以及因他而受到的那些迫害,只是用轻描淡写的消耗品来诠释罢了。
“好孩子,把你的刀拿出来吧。如果你有胆子刺向我,那你比你的父亲要更强一些。”
梅里的笑是那样讽刺,但随即她的表情便急转直下,像是为了她这样的常见桥段而感到悲怆一样,轻声说道:“但你可以尝试去忍受一下,等到哪一天找到你的父亲后,让他亲自品尝这些年来你受到的全部痛苦。”
虽然梅里身上释放的恐怖威压已彻底收敛,但在言语的这等转折之下,反而让唐娜感到了更深切的恐惧。
因为好像这种承受痛苦、归结罪因、偿还仇怨的过程对于面前的人早已是家常便饭了,所以才会在自己这个边缘人物面前也能这么自然而然地说出。
快跑。快跑。快跑。
内心只剩下这么一个冲动,只是再想要寻求不可知的答案,也不该在这个彻底的异常者面前询问。对于生命的最后尊重显然就是遵从身体本能的逃离念头,只是在这样的多重暗示下,已经几乎麻痹的身体机能,似乎都重新松动着催促自己逃离开来一样。
在唐娜能够爬起身之前,梅里如羽翼般的话语诉说着这种痛苦的根源。
“毕竟我们的遭遇,还有她,实际上也没有相差。”
她?
唐娜的泪水戛然而止着,不禁转过身去。
与此同时,事务所门口。身上遍布着触目惊心的伤口的C扶着门框,几乎要倒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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