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你喜欢——甚至爱上彤了吗？”

“当然不会。我都不能算真的认识她，只能说远远地见过。但我确实没看出她有什么可怕的地方——我可能还想接近她。”

“是的，你说得没错，你不爱她，也不能算认识她；即便你爱了她，等真正认识她后你也会——没有人——至少绝大部分心灵没有重大不健全的人——会真正爱上她的……”

“这……什么意思？”

“她是个荡妇。”

“您！您竟会说出这种话！您不能污蔑她！”

老李静静地看着秦。秦察觉到自己失态，不说话了。

“不是冤枉，更谈不到污蔑。步杰，你才见过的，你可以去问他；顾，你是亲眼看见他们在一起的——或许这说明不了什么，但你也可以从这方面查查看；至于杜、朅，其他的，你不怎么认识……她的交友不能说庞大，却绝不少，各色的人都有，可其实这倒不是关键；她真正可怕的只有一项：盗窃。”

“……或许她只是一时冲动。”

“不只这一次，也并不局限于财物，好比她盗走了我的安全，甚至你的前途……北——就是和你说叫琪或南的，她和桐有些像，不过纯洁得多；她的与人亲近是发乎真诚的情感需要，偶尔的一些错误也是无意中的，不足以怪罪她的；你可以与她深交，只要保持基本的冷静。——可你最好是不要真认识了桐，那对大部分人，都只会是一场灾难……”

屋外是浓黑的夜色；屋内，烛影飘摇，灯光昏暗……

“可是……我该怎么做呢？”

“不管怎样，你记住，失败是难免的，甚而是必须的；她让你懂得换种步子走，换条路走，让你多看见一些……可是你也要明白，我们不能要求自己在逆境中懂得逆境的缺陷，而那么轻易地走出来；逆境之为逆境，便是在于让你看不见，让你发怵，不敢继续走下去……而你要做的，就是低头，看看你的脚多坚硬，是个奇迹——哪怕已经失去了他们，你也要意识到心灵与眼的力量；然后定定神，去走，去爬，去来回地蹒跚打滚，都没关系，因为雾从不永恒，阳光射进来了；你等到那个时候，发见自己在山谷里，可是峰顶上站着很多人，他们关切地望着你；绳子放下来，出口也露出来了……重要的是走下去；你迷茫无依的时候，你恐惧的时候，那些躲在阴影里的妖魔也在担惊受怕，也在恐惧：它们生怕你手中握着坚持——……”

秦似懂非懂地点着头。时间过去了。

蜡烛烧完了。为在太阳还未准备好升起来的日子里，黑暗正在狞笑——

可是你看，东一颗，西一颗的，星星亮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