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那群旧官僚的精神寄托,没给我们使绊子就已经算好的了。”弗雷说,“而且最近也没看见她,等她自己想明白了再说吧。”
“我早上倒是看见了,她出了主堡。”泽琳嘀咕道,“可能只是散散心……总不可能是去居中联络,要给我们来上一刀吧。”
“你这人喜欢反话正说啊。”弗雷用指头敲了敲额头,疏散被各类繁杂事件挤满的头绪。“算了,不提这些。刚好你也在这,我们来论一下那些贪官的账。”
弗雷翻开账目,有几页被夹了起来,做好标注。
“这些是和那些阴阳账目做好了比对、却没办法彻查出入帐手法的几笔账。”弗雷平静地啜饮了一口加了蓖麻种子碎的胡椒咸乳。
他把这些下了毒的食物照单全收,至少能减少指向泽琳他们的阴谋。
“唔……”泽琳思考了一下,也没看出个头绪来。
这几笔数额巨大的帐,名目应该是存在的,可不知道被什么办法抹了去,只存在于阴帐上。
“弗雷大人。”拉尔夫敲了敲门,声音洪亮。身后还领着个皱纹满面的老人。“这个老农说什么也想要见您,是海卓莉丝小姐带进来的。”
“请他们都进来吧。”弗雷警惕地合上账本,对泽琳吩咐道:“拿把椅子过去。”
海卓莉丝低垂着头慢慢踱进来。她以为椅子是给她的,正准备接,泽琳却直接忽略了她,把椅子放到老农前边。
“神……神啊……”老农不要椅子,见了弗雷就下跪。“终于仰见到圣面了!”
“要么坐着说,要么请你出去。政务繁忙,我没空搭理装神弄鬼的事情。”弗雷不禁皱了下眉头。
“可……可他们说,你是毒不死、杀不死的神。”
“谁跟你说的。”弗雷把剩下的蓖麻咸乳喝干净。“有话请直言。”
“有些狗日的东西想要害您!”老农咬牙切齿道,“宫廷里的打杂小仆给他们报信,说您吃了有毒的东西容光焕发;派来这里的歹人也都死了——木屋墙薄,我们贴得近的,就能听清楚!”
“他们没那能耐。”弗雷说,“这消息我知道了,你老人家今天来这里,还有其他事情吗?有冤屈,就去找法官。他办事很清楚。”
“不……我是被推、推举出来的,代表。”老农结结巴巴地说,“我一把年纪了,也不怕死。就跟着艾琳小姐进来见您了。”
人上了年纪,说话就容易不着要领,弗雷耐着性子听下去。
“维洛斯王子入主的时候,我们献了一百袋谷子进库房。他说少了,让人打了送粮人二十棍。”
留意到艾琳朝着这里的视线,老农的手有些发抖,
“今、今年!我们一定能按规矩凑够粮食,给您这里送来。只是想请您宽限一下——”
“什么也别送。”弗雷说,“谁敢让你们送,不管明着还是偷着,棍子和鞭子就要落到提议的人身上了。”
老农眼里放光,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真、真的么?!”
“你就把这话带回去说。让所有人都知道这话我说的。”
“您真是神……”
老农喜极而泣,从兜里拿出一个用麻布扎的袋子。
“这是一点点心意。是大家凑起来,捡最好的残粮磨了粉,做的几个饼干。没有加木头粉,很干净。”
弗雷解开扎带,吃了一个,表示接受好意。
是没有加锯末……但是有砂,硌牙。
“有个大胡子来告诉咱,您是真的神啊!现在我真信了:一上来就叫那些狗心眼子的坏人从堡里滚出来种田,跟咱们一块吃穿住,多解气!这不是我一个人想,是现在大伙都指望着您——”
求求你们别搞迷信了。不弄进步的,搞点封建的也行啊。弗雷暗想着,吞下饼干。
艾琳·海卓莉丝默默地旁听着一切,最后别过脸去,用手挡住侧颜。
“好了,弗雷大人百忙之中抽空听你说话,还不满足吗?”拉尔夫道,“请离开吧,不要打扰他办公。”
“好、好好……”老农又向房间里所有人行了很多次礼,主打一个全覆盖、谁也不招惹,这才慢慢退出去。
“继续吧,泽琳。”弗雷重新打开账簿。
两人还是没有任何进展,对着难题发愁。
“他们这是虚构交易。”
海卓莉丝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桌边,指着这一处的虚空进帐。
“利用安插在堡内工坊的监产官,向堡内报告说订制了大量产品,支出原料费,再走工坊内部交易流转,转卖掉成品,补足支出费用,其余就进了他们的口袋。这里的入账,对应是要查工坊的账。只对堡里的总账核对,是看不出端倪的。”
“……”泽琳一脸惊奇的样子,这种操作方式她闻所未闻。
“还有这里,这项进帐是税目的改动。实际征收时,临时增加了耗损税额。可这份耗损税额却不归入公库,被他们侵吞了。所以阳帐上出入目吻合,阴帐上却多了一笔。”
“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没办法制约这些官僚……?”弗雷问道。
“不让他们贪,他们怎么肯干活呢。”海卓莉丝眼圈红肿,“请给我拿支笔来吧,泽琳小姐。允许我坐在这里,把这些蛀虫们的劣迹都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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