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神摇曳,如泰山压顶一般!
“你为翰林编修,可知徐阁老的案子怎么样了?”
张太岳见吴中行半天没有反应,还是在案上合起那个来自于松江府的札子,无奈朝他再问。
“宫里本来对那些札子并无所谓,这些所说什么横行乡里,田地万千的言语,对于天子与太后来说,实在是没有新意到了极致.....”吴中行也是一板一眼,说起了天子的反应。“毕竟徐阁老是退仕首辅,真要没了那等声势,还以为帝国亏待他了。”
“但是.....”
“但是什么?”
张太岳蹙眉道。
“但是高首辅好像有所不满,那几位所属高阁老的翰林编修时常在天子面前念道,念久了,估摸着天子也要恼了。”
张太岳无力的晃了晃手掌,最后也是叹息了一声。
在嘉靖朝时,高拱在翰林院供职,但这个人比较孤傲,对一般人和事不掺和不站队,被嘉靖选中做了裕王也就是日后隆庆天子的老师。
太子去世,裕王朱载垕成了新太子,高拱成了未来帝师。他教导了裕王二十九年,因此裕王对他非常尊重。
也是这二十九年,高拱从国子监祭酒一步步被提拔到礼部尚书,之后进入内阁。
这背后的推手是徐阶,虽说他要攀附太子裕王,才将裕王信任的老师带入内阁。但不管怎么说,真从帝国惯例来讲,徐阶是高拱恩主,是谁都挑不得错的。
但是没有人想到高拱的性子会是这般,他对徐阶的提拔,心中并不领情,认为自己能力超群,进入内阁只是时间的问题。
而等到隆庆天子登基之后,因为内阁首辅之位,双方便立刻斗得是不可开交。
靠着隆庆的信任。
哪怕徐阶能将严嵩斗倒,能熬过嘉靖一朝,最后也只能灰溜溜的回了松江府去.....
张太岳眼神深邃,想起了数十年前。
若不是西人因为福禄膏之事引得战事,让高拱无暇顾及......恐怕早在当年,这徐府就已经风雨摇摆了。
但他还是没有想到。
时局刚刚一稳,这高首辅,就又迫不及待伸出手来,要把昔日政敌赶尽杀绝.....
行事这般酷烈,就不担心自己日后会落得何种下场吗?
“恩师....这徐阁老一族在松江府,这些年吃相确实有些差了.....”
吴中行不是什么蠢人,他自然知道自家座师为何如此做派。
“我何尝不知此事.....”张太岳看了眼桌上札子,反而眼神飘忽,“徐阁老是吾之座师,不仅如此,我昔年还受恩于徐阁老,今日,总不能不管不顾吧。”
当年嘉靖天子驾崩仓促,并无半句遗言,是徐阶绕过高拱,让张太岳与他,一同编撰。
可以这么说。
就这么一件事情。
就让张太岳的政治资本,吃到了今日!
平心而论,以张太岳自己的才能,没有这等事情,进入内阁也不算什么困难的事情……真要说自傲,难道他高拱认为自己才能足够,他张太岳就不行?
但无论如何,徐阶退出中枢舞台,留下的政治势力现在只能团结在他的身边.....若是张太岳他眼睁睁得看着自家座师被高拱赶尽杀绝,那么日后,谁又愿意来投奔于他?
只不过这等言语,却也不能与面前的弟子细说。
张太岳轻轻看了眼吴中行,面前的这位弟子,其他哪哪都行,但就是性格太过耿直.....
想了想,他还是与吴中行说道。
“子道,其他事情我也不强求,但只要你做一事。”
吴中行听了,也是连忙俯身。
“恩师何必如此。”
“你且记得!”张太岳深呼吸了一口气,却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道,“我思之,这些时日,高拱已经下了手段对付徐阁老,各种手段皆用,可以说是四处落子,做了个天罗地网,但无论如何,最后一招却也要派人做那收官之人......你若听闻风声,一定要立马报我!”
吴中行听了这话,一下子也是不能做出保证。
毕竟真有这事。
必定是高首辅瞒着自家座师而进行。
从中枢运行的角度来说。自己若真是通风报信,反倒是有违规章......
所以一时之间,吴中行反倒是不能开口保证起来。
而张太岳见状,并没有催促,反倒是举起一旁茶杯,细细品了起来。
倏忽间。
书阁之内,静得连那啜饮声都能听清。
反倒是吴中行的心情也随着这种极端的压抑变得越来越难以忍受,但他始终紧绷住表情,没有任何动作,直到最后,他深深低头道。
“弟子明白了。”
见了弟子这般反应,张太岳却没有半点欣喜之情,他只是淡淡说。
“子道。”
“放轻松点。”
“以徐阁老在江南的经营,首辅派谁去.....”
“都会是一样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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