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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桑见状,赶忙举起双手做投降状。野猫儿眉明明愁成了一团,却还是朝姬辛夷努力笑了笑,笑容里全是祈求。

“唉,嗯。”姬辛夷停了话头,微不可察地一声叹息,又极低地“嗯”了一声,表示应诺。

秋桑得了应诺,眸子里闪过喜色。再不敢打闪电战,认认真真当起了嘴替。深蓝色眸色,却时不时留心着姬辛夷。

云萱从两人突然进门就留心上了。这会见秋桑三番两次地想回春晖院,不惜违背姬辛夷意愿。顿时愈加心惊肉跳。

这两天,太祖母以这样那样借口推拒,不让她请平安脉。说是这段时间习惯了有青芝侍候,让云萱赶紧把手头的事理清爽了好过年。说是三天不到就是大年三十,到时候,祭祖仪式完毕后,长拉拉一夜守岁,想诊多少回脉,都由着她。

秋桑娓娓道来,不矜不盈,正在讲皇甫家两千年的婚嫁祖训。

云萱忙收摄心神,既然这是太祖母的意愿,想要专门讲给她听。她还能怎么办?只能先将杂七杂八的心思收起,乖乖听。

秋桑讲的急,又一心二用,不小心被自己呛到,仰头连“呃”两声,似清咳又似呜咽。姬辛夷看得心里一疼,却强行别过脸去,半垂了眼眸,拼尽一切力气克服脑子里越来越浓稠的混沌,并强迫自己打点起精神,坐得更直些。

秋桑止了呜咽,抬手猛搓了几把脸。把脸上的惨白与仓皇搓散了些,感觉表情自然了,这才继续开口,语速更快。

“从两千年前皇甫氏第一代家主起,就立了规矩。皇甫家男儿,只准娶妻,不准纳妾。娶了,就得一心一意一生一世,不得辜负。如若妻子没有生育子嗣,也不得纳妾。允以过继兄弟姊妹之子女。至于皇甫氏女孩儿,却极是宽容,不论婚嫁或做事,几乎没有任何限制。想嫁就嫁。不想嫁,招婿也行。如果嫁了,在婆家受了欺辱,过得不好,也可随时和离归家。”

玄芨听得呆住,张大嘴巴忘了合上,口水亮晶晶都没发觉。心里简直有一万只大鹏鸟遮天蔽日摧山搅海,“这是什么神仙祖训啊!简直太太太爱了有木有!做皇甫家女儿可真是,真是,比皇家公主都逍遥啊喂喂!羡慕死个人哎嗨嗨!那可是两千年前!两千年前‘定贵贱、明尊卑’周礼横行,是定女为贱的时代啊呀唻!”

秋叶、朱蕉的惊讶虽没玄芨那么夸张,但也差不多。甭说是两千年之前的女孩儿,两千后曜国二十四年最是国富民安的现下,散落在雪山深处这些村庄,除了以桃夭村为首的玄卫北村西马勒、白卫西村海尔卜、朱卫南村杰努卜、青卫东村谢尔克,这“四卫村”情况好上很多之外。周边其他村,女孩子三五岁就得帮着干活,洗菜洒扫,放羊喂猪,还得照顾弟弟妹妹,从早到晚不得闲,啥活儿都得挣动着干。有的八九岁上,就得挑起一大家人的茶饭事,吃喝拉撒样样杂务都得包揽。

秋叶听得怔忡,一滴泪悄无声息滚落,在温暖的地板上慢慢渗开,很快消失不见。不是所有人家的冬天都如桃夭村这般满屋子热乎乎氤氲明暖。

雪山本就冷,雪山冬天的水更是透骨寒凉。周边那些村庄,洗洗涮涮全是冷水。有个女孩儿来了月事,大冬天双手泡在冷水里实在受不住,偷偷烧了点热水用。被亲妈抡起烧火棍劈头盖脸一顿抽,大骂贱人赔钱货。女孩子们十来岁不到,手指关节又粗又大,整只手翻裂变形的,也不在少数。

所有这些,不是穷闹的,而是观念。有些人家照样小汽车出出进进。但观念,却比大清朝裹小脚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还是那一套:女子本贱!

有不少的女孩儿,连个像样名字都没有。家里父兄,包括亲妈张嘴闭嘴“死女子”。“死女子”这三个字,几乎就是女孩们的名字。

曾经,她的名字也是这三个字。原本,她也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忘了“死女子”三个字是她的名字,忘了被亲爸打骂虐待凌辱,忘了被亲妈亲自带去废弃高楼再亲手扔下去……忘了所有事!却是没想到,两千年前的皇甫家祖训,倒叫她全都想起来了。

痛吗?恨吗?其实不!

他们生她的时候没有问过她,没有征得她的同意。她没有选择权。

现如今,她能选择了,当然要选择忘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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