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风测试。”
众所周知，人真正的声音与自己说话时听到的会有细微差别，因为自己的声音传入耳中时，有一部分声波还经过了骨传导。
那道声音比我的印象里更加低沉些，没有那么清亮，其中裹挟着无法忽视的疲惫，似乎主人已经许久没有好好休息。
那是“我”的声音。
这具身体原本主人的声音。
与格洛丽亚熟识的“我”、同付天极拥有共同话题的“我”、有权力在这巨人造物般的设施中单独开辟一处房间用于冷冻的“我”。
现实令我感到十分荒诞，但一切又十分顺理成章、早有预兆。
如果“我”拥有这样的权限，那么又承担着何种身份与之附带的责任？
我想，“我”会给我答案——至少会告诉我该如何做。
“先生，您必须休息了。”
男女混杂的机械音从旁传出，我猜这是IDAS-001在说话。
这个空间的音响设备十分先进，就像说话者真的在你耳旁一般，使得我无可避地代入进去。
“这声音好像有点耳熟。”
暨景的碎碎念及时将我从出神状态拉扯出来，我认同地点点头，的确很熟悉。
熟悉到这个世界没人比我更加熟悉。
但我存了些逗弄人的心思，没有立刻为他揭晓答案，抱着双臂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等待看戏。
“别急，我很快就会去休息了。”
默了片刻，音频中那低沉男声又一次响起，这次他的语气中带上些许轻快，但很快就被如同浪潮般席卷来的疲惫再次淹没。
哒——哒——
背景中传来一阵脚步声，沉稳有力、从容不迫，他似乎是在向某个地方移动。
“先生，您只需要对我吩咐一声就好了，不必亲自去操作。”
机械音紧随其后再次响起，提醒着他，似乎是觉得对方疲惫到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揣测，一号。”
他拉长了音调，懒洋洋地开口。
“揣测我的意图。”
我对这种语气感到莫名熟悉，琐碎记忆中有许多片段与之重合。
他曾许对一号说过这句话，无数次。似乎是为了尝试如何使一号产生自我意识。
在这种语境下，我想，我能够与他产生共鸣。
从刚才与DAS-053的对话来看，类繁荣所谓的人工智能并非我想象中的、存在足够自我意识的人工智能，更接近大繁荣时代智能语音助手的加强版。
“仇珩，他怎么也管那个什么……IDAS-001叫一号？”
暨景看了看只剩一行文字留在上面的屏幕，又回头看了看我，疑惑之情溢于言表。
我对此事的解释是，自己受到了来自他的记忆的影响，因此在未拥有充足思考时触发了身体的条件反射。
简直就像被动技能。我用大繁荣的游戏术语进行二次解释。
但我并不想将自己的结论告诉暨景，就算我对他的信任相比于最初增加了些，但该防备之事不可忽视。
更何况现在还凭空冒出来一个熟悉“我”的一号立场未知，如果让它得知我不是“我”，很难保证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一号，你要学习人性首先就要明白，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追求效率的。那样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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