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对岸的狗刨小队,也不知刨着没刨着,逐渐消失的水花和变小的动静到底是捞完了上了岸,还是排队踢蹬去了远方,不得而知。
几刻见闻,仿佛梦中。
叫人不时咂摸,难以释怀。
厢房内静默了许久。
门蓦的一动,突然搅乱所思。
下一刻,进来了一个生面孔。
是个女子,年约十八九,妆容打扮乍看之下,看不出是奶奶太太还是姐姐。
她穿了件藕合色的掐腰绫袄,发间只簪了一支莲花样式的银簪子。模样倒白净清爽,只不知为了什么,贸贸然进来,说话还神神道道。
“……我兄长薛照与你父乃是同窗,他们师兄弟二人颇为投契,一向感情都好。只是,凡见着个孤本残卷,一个二个便什么都顾不得了。”
来人说话轻轻柔柔。
可不知怎么,总有几分暗自端着的孤高感。
十分拧巴。
“这回也是赶巧了我在,你父亲他呀,还傻等着新出的拓本呢,须得晚上三刻。我自告奋勇,先来带你用些夕食热饮,省得熬坏了肠胃。”
女子利落的招呼着送热水进房的婆子,甚至从盆里拧了条热巾子,毫不见外的要给柴善嘉擦手,一边还道:“我姓薛,名蕖如,你可唤我作薛姨。
哎呀,可怜见的,不在亲娘跟前,竟养得这般瘦……”
……
“那薛蕖如到底什么人?”
晚上回了府,枣儿正给柴善嘉拆鬏鬏上缠绕着的珠串,谁料她突然扭头,差点把仅有的门面头发扯没了一大把。
把枣儿吓得不轻。
柴善嘉丝毫不在意,冲着刚进门的豆花道:“打听到了没?”
豆花一脸晦气道:“别提了,差点叫我娘打了。说让少打听,那不是个好的,叫姑娘往后也远着她些。”
“嗯?”
柴善嘉表情古怪。
董妈妈那样的人,还能说出这话来?
豆花走到跟前,接过枣儿手里的篦子,有一下没一下的给柴善嘉通头,边道:“薛蕖如的哥哥确与老爷同窗,过往也时常往来的。但,薛家这位大姑娘心思怕是有点多。”
豆花这么说话的时候,绷着一张脸,跟个小大人似的。特别有趣。
“是想头多,容易闹气?”枣儿接了一句。
“哪儿啊!”豆花一脸为难的看了看柴善嘉,又看看门外。
柴善嘉会意,果断和枣儿一起凑近了些。
豆花这才压低嗓子道:“不是那个心思多,这位薛大姑娘怕瞧上了咱们大老爷了。”
这话一出,柴善嘉和枣儿两脸憨憨的一对视,同时抽了口气。
柴善嘉下意识道:“那小郭怎么办?”
“小郭谁?”枣儿一脸懵。
“……”
在豆花的描述中,这位薛蕖如原是十六七就要出嫁的,然而不走运的是,她未婚夫在婚前三四天因着一场风寒竟病死了,这位薛大姑娘绣着盖头绣成了望门寡。
这事有得说道,但到底怨不得女家。
后头陆续也有登门说亲的,可也因为前面这一桩,门第与人材就都差了许多。薛蕖如不愿意,薛家二老也疼她,就一直没点头。
直到柴泊秋也成了鳏夫,回到南都……
柴善嘉掰着手指算了算,这时间对得上?
郭小弟都四岁了,据此算来,郭氏进门起码也在四年前。
“那薛大姑娘如今二十有四了,一直守着没嫁,就专等着咱们大老爷。这事老太太怕也有数,往常年节下的,她还总进来给老太太请安。”
豆花没好气道:“从前姑娘不怎么出门,如今可别借着您做筏子,再闹出事来才好。”
“啊对了。”
这日熄灯以前,昏黄光影中,豆花一边散帐子一边道:“奴婢晚上出去时,依稀听闻是府台家姑娘掉玉带河里了,说是和个男子前后脚落的水。
诶,怕要耽误一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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