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主和那位受百姓香火祭拜的炳灵大神，到底是什么关系？”从初次见到史光泽的容貌起，他就一直想问这个问题。
“哦这个。”她黠然笑道，“某种意义上，我就是她。”
“那……”
“这样说吧。”史光泽打断了宋荃的追问，“宋司首对于香火神道了解多少？”
宋荃一时沉默——毕竟，对于神道他的确是没有多少认知。
“司首不了解也无妨。”史光泽善解人意，“以本庙的何观主举例吧，她修行的就是碧霞元君之道。”
“但是我不是。”她双手一摊，显得好像有些无奈。
“我是个唐朝人，炳灵公是在唐代的我拜入东狱之后，才在泰山发展起来的信仰，甚至那神像都是拿我的脸参考的。我这么说，宋司首能理解吗？”
宋荃茅塞顿开：“这么说的话，史狱主不正是百姓口中所敬仰的至圣炳灵王吗？”
“不不不。”她当即拒绝，“肉身成圣的例子不是没有，但是，现在是元气神灵的天下。因此，决计不可将那炳灵公等同于我本人。”
“香火宏愿是人间最磅礴的伟力，却绝非世人可以掌握的东西。饶是我这身法力，一样是自己修行而来。”
“……”她突然来这么一句，宋荃没听懂。
“宋司首不知道元气神灵和众生的区别吗，那还是算了。”史光泽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待日后宋司首证就了武道一品，再来了解这些东西会更好一些，否则一旦酿成大错，那实在万劫不复。”
“历史上也不缺修行种子，因为提前洞悉这些东西导致对元气的理解出了谬误，走火入魔的先例……”她叹惋一声。
宋荃听得心惊肉跳，看来这世上所谓的神道，比自己预想的还更要复杂一些。
“但是肉身成圣，我还是可以向宋司首简单说说的。”不料她突然补上一句，“麟师，过来帮我一帮。”
男子应声看过去，赫然发现，她招呼的是那头一直没作声的麒麟。
而现在，光是那对眼珠子就有车轮大的巨兽，真的动了起来。
望向对着麒麟瞠目结舌的宋荃，史光泽突然问他：“宋司首觉得这位和我相依为命的麟师，方今年岁几何？”
“许是和狱主差不多……”
“六万个春秋，比我大上几百倍吧。”她淡然吐出一个数字。
宋荃差点下颔失臼。
“上古时代，天地间尽是将伟力归于己身的生灵。它们被称之为「古圣」。彼时古圣行于大地，什么龙凤麟龟，怪力乱神比比皆是。”
“不过五帝时代之后，世上的古圣全部被扫净。再到五帝入陵，自此才有圣王虞夏，才有元气神灵之道。”
“宋司首很幸运，现在全天下侥幸被五帝遗漏，还活在现在的古圣，早就是屈指可数。也得亏泰山还有一尊，它于我而言，近师近友……”
麒麟在她的手上服帖的很，任她抚摸。或许六万年前，这位也曾是一口咬杀龙凤，受凡人祭拜的至高神祇。
宋荃噤若寒蝉：“五帝，杀光了天地间近乎所有的古圣？”
“不能这么说，五帝时代记载极罕，难以究竟。但大抵也持续了数千年，期间的战争杀伐，早已无人可考。”
说罢，她才释然一笑，“总而言之，现在古圣没了，五帝也入陵。这华夏大地，终于成了人的天下。”
“再说了，古圣的修行方法未必就真比数万年后的我们要优越到哪里去。你看我才几百岁，却依旧敢夸下海口，天下不会有任何一尊古圣，一定能稳吃我这个东狱囚徒。”
麒麟趴在殿堂的地砖上，双眸偶尔才睁开，显得惰态昭彰。它已经很老了，或许古圣中不乏比它还要久远的多的存在，但无论如何，麒麟早已丧失了当年的意气。
哪怕再过六十个千年，它也不会忘记那一挺裹着血浪而来的帝钺。
云纪，天齐，轩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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