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维德·克劳斯在他的舱室里待到前半夜，直到毁容的半边脸不再有任何痛觉。他的大脑在这段时间彻底被折腾得麻木了，几乎是凭着本能睡下去的。当他从床上揉着眼睛坐起来时，发现自己连外衣也没脱。他闻了闻自己的袖子，立即决定首先把自己洗干净。
刺骨的冷水会让他的半边身体先发抖，然后是另半边，依然是冬妖魔法，或者诅咒，或者毒素的结果。还好，他的大脑不会因为冲凉而半边清醒、半边糊涂。勤务兵已经送来了毛巾和衣服，都搁在门口。他坚持要自己穿衣，起码要戴好面具，不是任何人都能像玛丽莎那样看过他的脸还不会做噩梦……甚至，可能，连玛丽莎都不行，尽管她从来不说。他一边闭上眼睛，让水浇在脸上，一边想着接下来要办的事。水银号的下一站是希斯，东赫洛国土上的秘密要在那里被揭露，他们也必须在那里得到人员和物资补给。在后方，人们有的生活如常，有的正在挨饿受冻，现在这些人都必须面对冬妖的威胁。
罗维德·克劳斯舰长穿戴整齐，踏出他的船舱。他们这会儿应该已经在东赫洛首都希斯上空了。
希斯已然成了一座堡垒。虽然西赫洛兵还远着，但人们已经在城里筑起街垒、堆满沙袋、挖了防空洞，按社区组成了战斗小组，时刻提防着远方的空袭。以至于水银号出现在城郊上空时，迎接她的是密集的防空火力，她发出了寒冬游骑兵的识别密码才得以平安地降落在地面上。
罗维德和玛丽莎找到了寒冬游骑兵在希斯的联络站，它还在运作，由于中立的立场，水银号舰员们倒是不必去挖防空洞了，但“根据寒冬游骑兵六百年的惯例”，需要开放医院和食堂来提供人道主义支援。食物消耗得飞快，因为运粮铁路的停摆和南方的战乱，那些能从纳里尔迅速运进来的物资一下子变得虚无缥缈，埃卡和阿尔尼都封锁了水路和空中航线，从西境采购来的粮食迟迟送不进来。
办事处负责人是个睫毛很长的纳里尔人，他劈里啪啦地对玛丽莎把形势讲了一通，苦恼地挠了挠头。
“你知道哇，北方邦联只要有一个大公国站队，公路的粮食通道马上就会被切断，只能从埃卡那边过来，埃卡还会趁机狠赚一笔……”
“你预计还能坚持多长时间？”玛丽莎眯起了灰色的眼睛，低声问道。
“仓库被东赫洛人征用了。”负责人叹了口气，“我们甚至只能自己种菜吃。”
“我们需要谷物、鸡蛋和肉。”罗维德敲了敲桌子，“蔬菜，水银号上可以自己种。”
“星堡那边说，过两天会有运输空艇送来最后一批补给和换班的队员，除此之外我们提供不了任何东西，我们的人也要吃饭。”
“水银号的艇员会从埃米林来。”玛丽莎又说，“我们只需要补给……还有媒体。希斯的报社都没撤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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