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公公心里舒了一口气,看来今日这五板子是免去了。
他忙不迭地退下去,魏辞则抬脚便往偏殿去。
进了偏殿,没见魏福音在殿中喝茶,再往里走,才见她正伏案阅卷,似乎没察觉到有人进来。
魏辞唇边扬起浅笑。
“朕还怕阿音枯等在这里百无聊赖,你倒会替自己找事情做。”
魏福音抬头,书页捏在手里,呆看了他半晌。
“看的什么,这样入迷?”
魏辞觉得她茫然的神情招人疼爱,不由上前将她从椅子里捞起来,自己坐下后,将她抱在腿上,掖进怀里。
魏福音只稍作挣扎,就由着他去了。
魏辞顺手将案前的书倒扣过来,一看书封,笑了笑。
“怎么看起《左传》来了?”
“从书架拿的,随便翻翻,倒看进去了。”
魏福音的目光停在那书上,并没有看他。
“哦?不如阿音说来给朕听听?”
“从前这是逸王的宫殿,阿音方才看这本左传,上头倒有不少批注,尤其《郑伯克段于鄢》这篇,许是当时皇兄看到共鸣之处,随手用朱批留下的印迹。”
“这故事倒是老生常谈,不过就是兄弟争夺王权,郑庄公纵着弟弟觊觎王位,却从未有所阻碍,而是选择了欲擒故纵。”
魏福音说着,拿手点住书上一处朱批。
那是魏谦圈画出来的一句话,来自郑庄公所言——“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魏辞没说话,一双幽黑的眼睛从书上挪开,停在她脸上。
魏福音缓缓从他腿上站起来,后退了两步,目光沉重地凝望他。
“阿辞,我突然在想,也许魏谦一直都知道你和你父亲的狼子野心,也许他从头到尾……根本没想过,一辈子当这个皇帝。”
魏辞眸色逐渐深邃幽沉,坐定在椅子里,仍旧一言不发。
“我记得小时候,魏谦哥哥的课业一直比不过你,每次先皇罚了他,他就跑来找我,我们躲在宫墙一隅,我听他抱怨父皇,抱怨母妃,抱怨学士,唯独不抱怨处处压他一筹的你。”
“我问他为什么,他总说,这世上人人有自己的责任,阿辞既有惊世之才,将来必然要挑起比他更重的担子,这不是大成皇室说了算,而是命数说了算的。”
“他说,他才不羡慕嫉妒你,一想到要承担那么多的期待,要肩负那么多的责任,要被命运选中,他宁可落在你后面,只做最小的牺牲,只为了极小的快乐活着……”
“我如今才想明白,魏谦哥哥是个怎样的人。”
“他这一辈子,有太多的妥协和为难,但我觉得,他从来没有不甘过。他向来是甘居人下的,只是世袭皇权在推着他走,逼着他坐上高位。”
“阿音。”
男人打破长久的沉默,懒懒贴着椅背,紧缩的眸子透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幽寒。
“可以别叫他魏谦哥哥么?”
“朕听着,不舒服。”
魏福音轻阖双目,指尖被攥得没有血色。
“是,福音遵旨。”
她迎着他越发沉冷的目光,惨笑一声,面露嘲讽。
“不过事到如今,圣上难道还要吃一个死人的飞醋?”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