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亚楠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你在说些什么啊？！你凭良心问问自己，我当时为什么报考刑警学院，我为什么会穿上这身警服？还有，你说容易出事，我一个管理档案的会出什么事？我得的是急性肾炎，不会留后遗症，你稍微用点心，在网上查查就能知道！”
曹勇自知理亏，不敢看向朱亚楠，自顾说道：“我爸一心要把生意做大，现在我们家生意只是在省里小有名气，要想做到全国、乃至全世界，我，必须得做出一些牺牲......”
“牺牲？你什么意思？”朱亚楠瞪着他。
曹勇道：南威集团你知道的，跨国企业，规模庞大。我们家靠着给他供货，才发展到今天。但是，给他供货的至少有七八家，我家的其实占比很少。成天看人家脸色，在夹缝中求生存。但是，如果我们家能成为他们集团唯一的供货商，那业务量就会达到现在的七八倍或者更多。”
“那和你说的牺牲有什么关系？”
曹勇停了会，接着说道：“南威集团董事长的女儿看上我了，他父亲说如果我们能结为夫妻的话，那以后两家企业就是一家人...........还有就是......”
“够了！”朱亚楠冷笑道：“张口闭口都是你父亲，我是要嫁给你，还是嫁给他？别说什么警察容易出事，肾病不能生育，都是借口！说到底，不就是为了钱吗？你牺牲？你牺牲什么？我又算什么？你的陪葬品吗？！”
曹勇不语，兀自看着前方。
虽然男友是个富二代，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用情专一，对自己也是疼爱有加，这是朱亚楠特别欣赏他的地方。但他的缺点同样明显：性格懦弱，毫无主张。朱亚楠多次隐隐担心他俩的感情会受到其家人的干扰，到那时他很有可能不会站在自己这边，此时果然应验。
朱亚楠的心在滴血，手在颤抖，她拉住门把手，中控锁依然锁着，她用力地拍打车窗：”开门！开门！”
曹勇嗡嗡地嘟囔道：“这里是农村，路上都是大车和尘土，太脏了，我送你回去吧。”
朱亚楠大声喊道：“不用！”一边尖叫着开门，一边继续拍打着车窗。
中控锁打开了，朱亚楠歇斯底里地喊叫一声：“人渣！骗子！”重重地关上车门。
宝马车没有犹豫地扬长而去，留下一道飞扬的尘土。
朱亚楠茫然地站在公路边，这条路往前不远便是高速收费站，绝大部分车辆都是奔向高速方向。在上高速前分出一条岔路，蜿蜒曲折，通向山里。一辆辆大货车经过，风撩起她的头发，尘土渗入脸上的泪痕，变成了一个哭鼻子小姑娘的模样。从高中到大学，再到工作，从校服到警服，10年的感情比不过对方家里人的一句话。朱亚楠曾特看不起那位就算哭也要坐在宝马车里的网红，讽刺的是，刚刚就有一辆宝马车抛弃了她，她就算哭泣，也只能在这污浊的空气里。
也许是悲伤过度的缘故，朱亚楠竟不知不觉移动到了大路的主干道上。一辆小轿车猛打方向盘，几乎和她贴身而过。车辆减速几秒钟，随即再次加速，亮起右转灯，没走多远，拐上了不远处的那条小路。
和小车的亲密接触把朱亚楠拉回现实，也让她清醒许多。她捋了捋凌乱的头发，拿纸巾擦了擦污浊的脸。人活着要有梦想，事情已经这样了，回忆是毫无用处的。想到这里，朱亚楠平复一下心情，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脸，等待出租车的到来。
“开车绝对不能接电话！”何飞心里默念了三遍，仍然心有余悸。他放慢车速，从后视镜仔细查看，确定没有碰到那个穿白色连衣裙，但没看清模样的小姑娘，这才又把速度提上来。拐入小路了，树影婆娑，空气瞬间清新起来，犹如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继续往前开，是数里路的上坡，路面依然平整，但开始变得弯弯曲曲。何飞边开车，边欣赏沿途的风景。一小时后，汽车到了接近山顶的位置。
山顶不是一个尖端，也不是一个平台，而是一个类似火山口的的盆地结构，但比火山口大得多。盆地属于一个村，零散地住着几十户人家，地势较缓的地方，十几户人家聚在一起，地势不好的地方，只有一两户，犹如大海里的孤舟。现在正是盛夏时节，树木繁茂，溪水潺潺，一座座老房子坐落在绿树流水之间，倒是有几分幽静。在外人看来，是个休假远足的好地方。不过，居住在此的人们可不这么想。
靠近仔细看到话，很多房子实际上都上了锁，无人居住。平原地区农村的居民，但凡有点钱的都在城里买了房子，更别说在这山沟沟里。如果不是政府的村村通工程，人们出去一趟，完全可以用蜀道之难来形容。
何飞把车停到一个稍平整的地方，单肩背包，走向冯小宝的家。
冯家位于平台的边缘，几十米外便是陡峭的山崖。冯家单门独户，离他们最近的住户也有一里多远。听到动静的冯小宝打开大门叫道：“何叔叔来了！”却不出门，而是转折回院内，只有那条叫做“狗蛋”的小黑狗飞奔过来迎接他。何飞在“狗蛋”欢快的围绕下往前走，这时候冯小宝也出了大门，笑盈盈地递给他一串绿绿的葡萄。葡萄上还滴着水，显然是刚刚被清洗过。
何飞把一颗葡萄放进嘴里，清甜的感觉瞬间入喉。这种葡萄颜色是绿的，但是一点不酸，味道很好，何飞每次来都要吃一大串。
何飞走进院内，边吃葡萄边问：“爷爷奶奶呢？”冯小宝回答道：“爷爷奶奶查体去了，还没回来。”何飞想起了医院前几天发的去山区义诊的通知。吃完了葡萄，何飞来到院子里一个圆桌旁，桌子上整齐地摆放着冯小宝的作业，在等待何飞的“检阅”。
何飞检查完作业后，便在屋内屋外各处看看。冯小宝则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何飞的背包，把《小学生优秀作文》、《口算天天练》、少儿版《三国演义》等几本新书一股脑儿倒在圆桌上，冯小宝拿起书，顾不上何飞，兀自津津有味地看起来。何飞走到冯存财夫妻住的房子里，悄悄往枕头下放了两百块钱。
何飞惦记着科里的事，又吃了一串葡萄后，不敢多做停留，立即启程回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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