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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下午五点时候,梁栋、梁巧巧、周月红和德贵老汉等河东河西两村留守工地的八名男女民工,各自离开所住窝棚,顶风冒寒早早的来到了食堂里。

“听说别的大队担心为每人吃多吃少闹矛盾生是非,都是把面、肉和菜称了斤两分给个人,个人自己剁馅自己擀面自己包煮。”老咕嘎站在案板前一边揉面一边说道,“我想咱们两个大队的人风格都很高,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就自作主张把肉菜兑在一起剁了馅,又把白面兑在一起揉了面……”

“老咕嘎大叔,你就别担心了。”梁栋刚要说话,梁巧巧便快言快语的抢在了前面,“你这是替我们干活,让我们吃现成的;我们道谢还来不及哩,又哪里会埋怨你呢?”

德贵老汉不紧不慢的说:“面和肉是少了些,可咱们把饺子皮擀薄点,把萝卜白菜葱蒜剁多些,不就照样可以过足吃饺子的瘾吗?”

于是大家七嘴八舌,纷纷乱出多做多吃饺子的主意,只周月红瞟了梁栋一眼,没有说话。

老咕嘎先擀出一沓饺子皮,放在一张由芭茅葶编织成的圆形锅排上端了过来,周月红和梁巧巧又从案板上端过来了盛馅的瓷盆;大家将锅排、瓷盆摆放桌上,然后就围坐桌前开始包起了饺子。

落座时候,梁巧巧故意推着梁栋,让他坐在了周月红的左侧;这样梁栋每次右手伸出拿勺挖馅的时候,右臂便总在无意中擦着周月红的左臂。梁栋担心周月红发作,便把椅子往靠近德贵老汉的地方使劲挪了挪。

周月红白了梁栋一眼,道:“德贵大叔那边本来就够挤了,你还要成心的挤上加挤呀?”

“我这不是……怕挤着了你嘛!”梁栋尴尬的说。

周月红说:“我就那么金贵,挤一下就挤出毛病了吗?”

梁巧巧笑嘻嘻的冲着梁栋眨了眨眼,唱:

(小妮,这扁食都啥价钱呀?)

从前呀,卖的呀,俩钱仨呀;

如今卖的是一个半哪,还是老价钱哪,

哎嗨哟,还是老价钱哪啊!

……

梁栋不好意思,只得重新将椅子往周月红一边挪了半寸,这样右臂便又开始时不时的擦着了周月红的左臂;偷眼打量周月红时,周月红表情非常平静,似乎全不在意的样子,梁栋这才放下心来。

包好的饺子自锅排圆心摆起,一圈一圈、整整齐齐的向外延伸着,渐渐的快要将锅排摆满了;因为不同的人所包,所以有的饺子看去造型精美细致,面皮相接地方天衣无缝,而有的饺子则造型难看,还没下锅面皮相接地方就龇牙咧嘴露出了里面的馅。

梁栋偷眼打量周月红,见其左手摊开面皮,右手伸手挖馅;挖完馅后将勺放进盆内,双手熟练的一卷一包一捏,一个小巧玲珑、元宝形状的饺子就成功的摆放在了锅排上。周月红不但包得好,而且速度快,几乎可用出神入化来形容;梁栋看着看着,便觉眼花缭乱,心思糊涂了起来。

“看什么看?”周月红白了梁栋一眼说道,语气里竟含着些娇嗔的意味。

梁栋回过神来,尴尬的说:“你包的饺子实在好看,简直可以称为艺术品了!”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周月红低哼一下没有说话。

梁栋听得出来周月红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因为被夸而很有些暗自得意的样子。

“哎,咱们往饺子里包个硬币咋样?”梁巧巧望望梁栋望望周月红,忽然提议说道。

往饺子里面包硬币,谁盛吃到包有硬币的饺子,就代表谁在新的一年里福气多多,好运满满,这是邓县北部农村过年时候常有的习俗。梁巧巧的提议得到了众人的一致通过,大家伙儿立刻纷纷翻寻口袋,然而翻寻半天也没找到硬币,最后还是德贵老汉回往窝棚里拿了一枚一分钱的硬币回来,由周月红在开水里烫洗干净后连馅一道包进了饺子里。

在包饺子的同时,老咕嘎往大锅里添了适量的水并捅开煤火,然后包了指甲盖大小的一个饺子投进灶膛,口中念念有词的说道:

“老灶爷老灶奶,工地上生活艰难,二十三小年晚上没能给你们送行;今个大年三十你们骑着大公鸡回来了,小的敬献饺子一颗,就算是给你们接接风吧。别看饺子小,可土地爷吃个蚂蚱,——大小它也是个腥荤哪!”

在老咕嘎念念有词时候,德贵老汉、周月红、梁栋等人脸上均现出庄严表情;唯梁巧巧不谙世事,听得有趣,只管咯儿咯儿的低声娇笑着。

“严肃点,你听老灶爷老灶奶在生你的气呢!”梁栋握住梁巧巧的手,小声斥道。

梁巧巧止住笑,仔细看听,果见灶膛内火红的焰苗在轻舔锅底、跳出灶门的同时,发着呼呼的啸声……

饺子包好,锅里的水恰已烧开。老咕嘎把摆满饺子的锅排倾斜四十五度角支放锅台,然后用手将饺子小心翼翼的拨拉进水汽蒸腾的锅里。梁巧巧见状,站于旁边拍手唱道:“一群大白鹅,噗通跳下河;河水涨起来,一起浮上坡……”

唱着唱着,竟“咕咚”咽了一口口水,逗得大家伙儿哈哈大笑起来。

饺子煮好,老咕嘎每人盛了一碗端放桌上;大家也顾不上烫热,争先恐后端碗握筷,扒饺进嘴,一面吸溜吸溜的伸脖哈气一面迫不及待的咬嚼吞咽。大约吃了小半碗后,德贵老汉方腾开嘴巴,不无遗憾的说:

“饺子就酒,越吃越有。今晚的饺子实在好吃,可惜没有酒来助助兴……”

“有有有。上次过阳历年公社给咱食堂发了十六瓶酒,还剩大半瓶我放在橱柜里,一直没有舍得喝!”老咕嘎说着从腰间取出钥匙打开橱柜,伸手提出一个玻璃酒瓶来,递给德贵老汉。

“老咕嘎大叔,你就不怕保管员回来清你的账吗?”梁巧巧吐舌说道。

老咕嘎手摸后颈望了望梁栋,笑答:“大过年的,喝酒图个喜庆;保管员也是人,总不至于为了半瓶酒,就把我从个社员降级成个副社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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