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鸢蹲下身把物品一一摆放出来：“阿姨，我和阿野来看你了。你在天上过得好吗？我们都很想你。”
何霁野仰头望着天空，泪水夺眶而出，啪嗒啪嗒往下滴，砸在水泥地上。他嗓音沙哑，艰难地开口喊：“妈……”
沈鸢握着他的手，陪在他身旁。
“妈，对不起，这么多年没来看你。”何霁野哽咽，从口袋里掏出结婚证亮给墓碑上的王雅萍看，“我和阿念结婚了，叔叔阿姨都对我很好，我有了自己的家。你在天上可以放心。”
沈鸢的眼眶也红了，她心疼何霁野。
“妈，我好想你。我想你给我打电话，说一些生活琐事。我想你总是跟在我身后念叨。我想我一回家就能看到你坐在沙发上等我。我想你来参加我和阿念的婚礼。我想……”何霁野哭得说话断断续续的，“妈，你来我梦里看看我，好吗？”
亲人的离世不是一场暴雨，而是此生漫长的潮湿。我们会被困在这潮湿中，在每一个波澜不惊的日子里掀起狂风暴雨。
出陵园的时候，他们意外的碰见了张姨。两人打了照面，都有点没敢认，一步三回头地互相看。
何霁野试探性的开口：“张姨？”
张姨惊讶：“小野？”
“是我。”何霁野牵着沈鸢上前，“张姨，你过得怎么样？”
“我很好。太太把我介绍到另一户人家做工，他们对我很好。”张姨看向沈鸢的眼睛亮晶晶的，“小野，这是太太提到过的沈鸢姑娘吧？”
何霁野点头：“我们已经结婚了。”
张姨笑得眉眼间都是喜色：“哎呀，这是大喜事啊，改天给你们包个大红包！你们重新在一起，我真是太高兴了。太太生前就一直念叨着这姑娘，说对不起她，千不该万不该拆散你们，伤害了这么好的孩子。”
沈鸢侧头看何霁野，提到妈妈，他眼神黯淡下来。她摆摆手：“没事的，张姨，过去的都过去了，现在我们好好的就行。”
张姨应和：“是啊，都过去了。”
何霁野注意到张姨手上拎着的东西，好奇询问：“张姨，你来这儿是……？”
张姨指指王雅萍墓位的方向：“我每个星期都来给你妈妈扫墓，太太把我当家人一样，我也做点我该做的。”
何霁野红着眼睛：“谢谢张姨。”
张姨拍拍他胳膊，深深的望着他“小野，过好你自己的生活就行，其他的别管了。”
这句话像是王雅萍最后的叮嘱，她希望儿子不要被上一辈的事所困住。
晚上，何霁野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清晨，王雅萍坐在他床头，捧着杯牛奶喊他起床。他一睁眼看到的就是背对着阳光，笑眯眯的王雅萍。
何霁野立马坐起身抱住她：“妈妈，真的是你啊，妈妈。”
王雅萍稳住拿着牛奶杯的手，嗔怪他不小心：“这么激动做什么？妈妈还能跑了啊？”
何霁野闭着眼回想：“我刚才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我梦到你得了癌症，我连你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王雅萍从上到下抚摸何霁野的背：“傻儿子，那只是梦，妈妈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真的吗？妈妈。”何霁野像个小孩要家长的承诺，“我好害怕失去你。”
“真的。如果真跟梦里说的一样，妈妈也不会怪你的。只要你记得我，心里有我，妈妈就与你同在。”
何霁野看着王雅萍的眼睛：“可是妈妈，我想你了怎么办？”
王雅萍慈爱地摸他的脸颊：“想我了就去看看我，多跟我说些话，我会听见的。”
何霁野喝完那杯牛奶，王雅萍拿着牛奶杯走到门口，想起什么又转身喊他：“阿野，妈妈永远爱你。”
一股强烈的白光模糊了画面，梦境结束。何霁野从梦中醒来，迫切地想抓住些什么。
妈妈真的来梦里看他了。
窗外，月亮挂在天上，如水一样清澈，静静地从天上倾泄而下。空中似乎飞逸着丝丝缕缕的光线，如飘忽来去的梦，了无痕迹，是那样的落寞和怅然。一切繁华和喧嚣都在此刻安静了下来。
何霁野缓了会，转头看到身旁的沈鸢睡得香甜，心生柔软，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搂着她重新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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