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征战把你带向失魂遍野的开阔冲沟。”
一个声音响起,很反感地制止道:
“别再唱了!要不然会把不吉利的乌鸦给招来的!”
歌声戛然而止。某处有人厉声喊道:“站住!谁在哪儿走?”速布台吃力地支起身子来,坐了起来。他听见门外有一群人悄悄说话声音以及马蹄声由远而近跑来的声响传来......一个诺呼尔走进军帐里来了。
“托乎恰尔诺颜赶到。他率领整整一个土绵来了。”
“他们来找我干嘛?”
“诺颜已经到山岗上来了,他想见见你。”
速布台勇士喘着粗气,便咳嗽起来,挺起腰身便朝外走去。在门外,在半暗半明的夜色里,他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头戴铁盔的高个头儿战士。
“愿永恒的苍天保佑你!我奉命从黄金大帐过来,想将我的旌旗并排与你的插在一起。”
“没有你我也可以完全对付企图阻挡我前进的那些人......”
“当然。这是毋容置疑的。不过,现在我有话对你说。”
两个将军走进军帐里。托乎恰尔诺颜在速不台勇士身旁落坐下来。只见他迅速伏在速不台也是耳边低声说道,说他奉可汗之命来找寻西下蒙古军的下落并给他带来了可汗专使送来的信函。
速不台勇士一阵咳嗽起来,同时默不作声地摇摆了一下头部。他伏在托乎恰尔耳边,压低嗓音对他说:
“我不清楚可汗在信函中所写的内容......决不能违背他的旨意。或许“唯一独尊者”非常期望我们旗开得胜,亦或是要求我们向东方撤退......如此一来,我的战士们就无仗可打了......明天俄罗斯人就会抵达这里。若是我在开战前夕就从这儿率军撤离,他们会作何感想?他们或许会说,伟大的成吉思汗的蒙古大军一见到俄罗斯大胡子军就闻风丧胆了,落荒而逃了。......”
说完这话,速布台勇士沉默不语,后又接连咳嗽了很长时间。
“我还没看到信件!也没有听说有这么一件事儿的消息。我现在要睡下了。明天凌晨雄鸡一叫,我就要率军迎战俄罗斯人了......倘若战神苏力德、火神噶来以及我们供奉的其他诸神能佑助我,让我免死,那让我们打完仗再见一次面。到那时,你就可以在全体将士面前把‘唯一独尊者’的信件正式转交给我......再见吧!”
到了夜里,速布台两次起身,吹旺篝火里的煤块火星,上面还添加了一些干柴。他朝用银链子拴住双脚并放在木支架上的金黄色公鸡看了一眼。那只公鸡收缩身上的羽毛躺卧在那儿,毫不理会主人的意思。后来,那只公鸡展开亮晶晶的凸起的圆眼睛,很快又紧闭上了白色的眼皮睡下了。
直到拂晓,速布台勇士才打了一个盹儿。公鸡突然大声地叫起来,同时煽动起翅膀来。老仆人萨克拉普应声走了进来,将篝火燃起。两个萨满巫师来到军帐中心,模仿着公鸡大声叫了起来:霍利-霍利!霍利-索!速布台斜视了一下萨克拉普一眼,心里犯起了嘀咕:他今天怎么了,这是?老佣人怎么在毯子铺起了丝质的‘台布’来了?他的模样也变了,脸上一副郑重其事的神态,只见他把自己花白头发从中一分为二,用皮质线绳固定;晒黑且布满皱褶的脖子上垂挂着一条项链,这项链上还用串连的熊齿骨装饰了一番.......萨克拉普走出去一会儿又返回来,手里端着一碗带着切碎的羊肉米饭。他把食物摆在速布台勇士面前铺好的丝质台布上,一旁还摆着几张叠成四层的薄饼子。
“这是按照玉龙杰赤当地做法给你准备的红辣椒抓饭......”
“你怎么还戴上熊齿项链,啊?是不是就要见到自己的俄罗斯同胞而暗自欢喜呢?”速布台勇士低头用鼻子闻了闻抓饭,有些狐疑地问了一句。
“这是毒!你用这饭喂养你死去的老爹去吧!”速布台勇士扯着嘶哑的嗓音喝道并用手把饭菜推开,
“我是一个奴才,我是一条连狗都不如的可伶虫,”萨克拉普恭维地辩解说,“在我活了这么大岁数,我从未害过人呢。”
速布台勇士皱起眉头。
“把饭菜端起来,跟我来!速布台勇士想进行祈祷!”
老帅双腿一瘸一瘸地走出军帐,一边喘着粗气,在离军帐不远处停了下来。昨天晚上,他曾给全军下大了一道命令:“明早凌晨鸡叫头遍,全军山岗后集结!”
就在这时,只见骑兵们忙乱地朝各个方向跑动。号角呜呜鸣响,鼓声叮咚敲击,战士们彼此吆喝着正在紧张备马。
军帐前燃烧起来的篝火旁,正做着两个上了年纪的萨满巫师。他们头上都戴着高高的尖顶帽,身披长毛朝外反穿的皮袄,皮袄上缀满了小铃铛。一见速布台勇士走出了军帐,两个萨满巫师便一面敲击铃鼓,扯开嗓音大吼起来,一面又绕着篝火旁舞蹈起来。
速布台勇士对部下下大了最后几道命令:
“把帐篷、毯子、毡子都搁在这儿原封不动!储布干!(蒙古语,意即机灵鬼)你赶上这些载着货物的马匹先走。把我的三个老虎、一只公鸡和老萨克拉普也带上走。对老萨克拉普留神点,看住他!小心别让他溜到自己俄罗斯同胞那儿去了......把我马给牵过来!”
托儿扈特们把马牵过来了。两匹马做备用,四匹马驮拉货物。驮拉货物的马背上驮驾着装满各种货物的皮囊口袋。听人说,速布台勇士积攒起来的黄金就藏在这些皮囊里。
速布台勇士来到一匹年幼的棕色毛茸茸马跟前,遂向一旁的托儿扈特挥手示意。有两个托儿扈特过来并紧紧拉住马缰绳,一边亲切地抚摸着这匹马的脊背,一边将马牵拉到篝火旁等待。萨克拉普端着一碗米饭站在那儿。速布台勇士用他那有力的左手顺势抓了一把米饭,顺势投进篝火里,然后拉长声调祈祷起来:“啊!火神噶来,您如同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降临于此!我的主啊!您的力量就像粉末燧石一样强大,而您的起源则是那锻造铁板的母亲。我来给您供奉——一勺黄色奶油,一碗黑色奶酒,再加上一把油脂。祈求您赐予我们洪福,让我们的战马拥有无穷的气力,让我们的手臂如同一打一个准的箭矢!”
两个萨满巫师遍重复速布台勇士的祷告词,便节奏缓慢地敲击铃鼓。在速不台勇士祈祷仪式结束后,萨满巫师从萨克拉普手里抢过那碗米饭,就地蹲在地上,贪婪地吞食起来。他们边吃便从嘴里发出吧嗒的响声出来。
速布台勇士拔出一把细长的刀子,顺着棕色马背部划动,在肩部切开一个口子,马匹顿时抖动起来,深红色第一股血顺着绸缎般皮毛向下淌了下来。速布台勇士一手紧紧搂住马肩隆,将嘴唇凑到切口上吸允起来。
托儿扈特们静静地站在一旁纹丝不动观望,十分恭谨地在一旁看他们的将帅每逢重大行动之前要吸允马热血的这一场面。
这时一个头戴铁盔、身披铁甲骑着快马飞驰而来。只见他浑身上下落满了尘土。在场的人一时很难辨认出他是谁。速布台勇士从棕色马匹身边离开。只见他脸上沾满血迹,那只独眼却闪烁出异常光亮的神色。
“请问勇士,你是哪一位?”
这位勇士将一只手放在棕色马背切开口子的沾了沾,然后再用沾满血迹的手在速不台勇士的上衣上抹了抹。
“物品不经磨,主儿却健在!外头尽是土,里面藏油水!我便是哲别诺颜!”
“俄罗斯人现在在哪儿?”
“离这儿不远了!......他们马上就要到这儿了......我带着百户跟他们在途中遭遇,然后一路向这边退,就把他们引导这边来了......我还让三百户严密监视老姆齐斯拉夫途径的一举一动......他正带着手下一队人马朝这边追过来了.....我想在这一带生擒他!”
““别让自己落到他的手里就已经万幸了!”速布台遂坐上自己那匹黑鬃黑尾黄褐色蹓蹄马,如离弦之箭一般疾驰而去。他前面有三个贴身蒙古骑兵在走,中间的骑兵举着牛角五尾战旗,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速布台勇士缓慢地从山岗上走到平展的草原上,这儿有上百个托儿扈特骑兵队伍在等待他的到来。远处,在战火掠过的平原上,密密麻麻聚集着黑压压一片骑兵大部队的身影,如同一群饿狼,虎视眈眈地盯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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