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痛吗?”御医走后,宇文邕坐到赫莲身边,面色稍霁。“看来是因为上次行刺时,你救了朕和冯姬,惹怒了宇文护……连累你了。”
“原来是这样啊,没事儿。”赫莲笑笑,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有危险的?”
“是李将军的儿子,叫李渊的,告诉朕的。对了,那个棋子,原本是李将军拿来献给朕的,也是李渊提出将此名贵棋子赐给宇文护,他向来喜欢这些金玉之物,如此一来,便可以解此燃眉之急。”
“李渊呐!”赫莲有点激动,这位也是正经大牌!
“怎么了?”宇文邕微微抬眼,淡然一笑。“看你的表情,这个李渊,想必日后不是池中之物吧。”
赫莲尴尬的笑笑,绝对不能说这位日后可是建立了一个王朝,那就是恩将仇报了。
宇文邕也没有再问,垂下眼,似有什么难解的心事。许久,才幽幽的问道:“赫莲,不知你的样子,究竟是怎样的?”
“一般一般,路人脸。”赫莲哈哈一笑,认真想了一下,说道:“如果非要说的话,我小时候和你的外甥女,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宇文邕闻言,忍不住抬眼望了一眼赫莲,褐色双眸隐约有一丝惊讶一闪而过。
“那个,李渊走了吗?”赫莲心说还得感谢一下人家。
宇文邕似乎是才想起来什么,说道:“应该没有,隋国公和李将军还在正殿等着朕,朕知道你危急,一心……现在朕要过去了。”
“那我和你一道去,顺便谢谢人家。”
宇文邕点了点头,便带着赫莲往正殿去了。一进正殿,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人,看起来倒是有几分老实憨厚,那是杨坚。他身旁坐着一位武将打扮的中年人,一身正气,不苟言笑,应该就是李昞。李昞身后站着一位瘦高的少年,剑眉星目,英俊秀颖。
赫莲却觉得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突然,脑中一闪而过一个片段,赫莲想起来这便是当时撞倒她的少年。
原来他竟是李渊!
三人见宇文邕进殿,忙起身行礼。
宇文邕点点头,向赫莲介绍三人。原来李昞还是杨坚的连襟,也就是李渊的父亲。
赫莲向李渊简单的致了谢,李渊也没有太多表情,只是淡淡一点头,说了句应该的。
前来观赏历史人物的任务完成,赫莲转身离开大殿,但当前脚跨出大门的一瞬间,赫莲忍不住再次回首看向那位清冷的少年。
如果仅仅只是一面之缘,为何她会有如此强烈的熟悉感?
为了不让宇文护起疑,赫莲和宇文邕特地“玩物丧志”了一个晚上。最后,输掉第N回围棋的赫莲,累的趴床上就不想动了。
这趟外勤,本来就是加班。如今,正经事都办完了,也该走了,要不是看在宇文邕孤立无援可怜的份上,她才不趟这趟浑水呢。
宇文邕看时候也差不多了,便送赫莲到兴庆宫。
太后还未睡,只是夜色已深,兴庆宫上下早就归寝了,太后只留一个心腹老嬷嬷伺候。
“你们舅甥俩倒玩的开心。”太后略有不满,但看到赫莲脖子上缠的绷带时,却也忍不住沉声说道:“莲儿的事,我听说了,宇文护那厮太过分,竟敢伤我外孙。”
“他有什么事不敢干。”宇文邕的褐眸中微光一闪,有几分明灭不清。“母亲,时候到了。”
叱奴太后的眼里现出一丝惊诧。
这两日,太后突然喜爱上了饮酒,常常饮醉,醉了便头痛,皇后和库汗姬不免轮流来侍疾。宇文邕也没有把赫莲接到太极殿,而是拜托她留在兴庆宫内照顾太后。
不得不说,皇后真是劳心劳力,不辞辛苦。库汗姬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对待太后还是十分敬畏的,侍奉在侧倒也挺用心。冯姬差人问候了几次,太后说不用她来。
太后病好了,还继续饮酒,皇后他们劝了好几次,太后始终戒不掉。不仅如此,宇文直这厮竟然还搜罗许多美酒进献,时常在兴庆宫陪着太后饮酒,直坐到宫门下钥。不久,太后醉酒的事情便传的沸沸扬扬的了。
这天睡到半夜,赫莲突然觉得有些内急,也没要侍女,自己悄悄的出去了。上完厕所,就见一个黑色的身影急匆匆的从侧门走了进来。太后身边的老嬷嬷为他关上了门,两人东张西望的走进了内殿。
赫莲急忙躲在一边,依稀看出那是宇文直。
赫莲心说,这么晚了,他来这里干什么?还是说,他压根儿就没走呢?
晨起露重。
宇文护从早朝下来,本打算直接回府,却被宇文邕身边的太监给叫了回来。
“堂兄来了啊。”宇文邕温顺的笑笑。“哎呀,有一件事实在是不好意思,要麻烦堂兄了。”
“哦?何事啊?”宇文护略显随意的整理了一下袖口。
“是太后。”宇文邕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和宇文护一边走,一边说道:“堂兄知道太后颇爱杜康,每日必饮。只不过如今太后年岁大了,朕恐太后饮酒伤身,多次劝谏,可太后总是不曾戒除。堂兄说话向来有分量,朕想,若是堂兄肯去劝谏太后,太后肯定会看在堂兄的面子上,戒酒的。”
宇文护笑了一下,点点头,说道:“臣也略有耳闻,不过是小事一桩,皇上不必费心。待臣回去,好好研究一番,再入宫向太后进言。”
“对了,堂兄。”宇文邕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好的桑皮纸,毕恭毕敬的递到宇文护手上,说道:“朕这里正好有一篇《酒诰》,想来,堂兄熟读《尚书》,用起来必会得心应手。”
宇文护简单的翻看了一下,扫了一眼宇文邕,有意无意的说道:“皇上倒是准备齐全。”
宇文邕微微一笑,没有作声。
“好。”宇文护一口答应。“既然皇上都已经准备好了,那臣就做一回说客,劝劝太后吧。”
“堂兄这边请。”宇文邕伸手请宇文护往兴庆宫方向去,眼底有一丝精光一闪而过。
宇文护进到兴庆宫,见叱奴太后正拿着一壶酒小酌,面色潮红,显然已有醉意,窦莲郡主在旁极力劝阻,可太后就是不听。
“臣参见太后。”宇文护上前一步。
叱奴太后闻言,望向宇文护,笑笑说道:“哎呀,晋王怎么来了!来人,赐坐。”
“啊,不必了。”宇文护摆摆手,示意太监不用搬椅子,拱手说道:“太后年岁已高,该多服用一些强身健体的丹药,杜康虽好,却能伤身,太后还是戒了好。”
“定是皇上请晋王来做说客的。”太后略带不满的望了一眼宇文邕,此时他正站在宇文护身侧,微微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哀家实在想不通,这喝酒,还能误事否?”
“自然。”宇文护展开《酒诰》,说道:“太后平日读书不多,不知圣人早有名言。臣这里刚好有一篇《酒诰》,愿读与太后听。”
“既如此,哀家也想听听圣人之言。”太后正襟危坐,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那么晋王,你便读吧。”
“是。”宇文护低头读道:“明大命于妹邦。乃穆考文王,肇国在西土。厥诰毖庶邦、庶士越少正御事朝夕曰:祀兹酒。惟天降命,肇我民,惟元祀。天降威,我民用大乱丧德,亦罔非酒惟行;越小大邦用丧,亦罔非酒惟辜……”
宇文护正专心念着,丝毫没有注意身后那一块已被高高举起的玉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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