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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他们离家的距离都能看见槐树往下落的叶子,庄怀吟最后还是像在自言自语地说着话:“原来这么累啊,以后每年这个时候,我还是回来好了。”

他想起自己和《追风筝的人》一起买的另外一本书。

另外一本书上说,你想要理解其他人的话,你应该把自己的脚穿在他的鞋子里,像他一样走来走去。

庄怀吟整个人都被泡在蜜罐子里,给予他的从来都是来自老人悉数给予的爱。

他们把木板车放下,进了房屋,徐西淮走到他身边开口说:“嗯,回吧。”

庄怀吟问他:“今天你人生中第一次经历的事情,你会记很久吗?”

徐西淮说:“不止今天,我会记一辈子。”

徐西淮只能记一辈子。

庄怀吟转头冲他笑笑,说:“那你一辈子里都有我啦。”

那只鸡真的命不久矣,现在已经在餐桌上了。

一楼的客厅没有空调,老人把家里最大的风扇拿出来插着电源,开最大一挡风对着俩小孩儿吹。

“哎哟小徐你多吃点,真是辛苦你啦,你不应该现在来的,跟着琼宝来受苦嘞。”

琼宝可得好好反驳了,“奶我不辛苦啊?不得了喽,小徐才来两天就取代了我的地位!无法无天啦!”

徐西淮摇摇头,说:“没有没有,奶奶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自己要来的,和琼宝无关。”

他奶只一个劲儿夹着菜。

“多吃点多吃点啊,还有嘞,下午好好休息。”

但其实两人吃完饭没一会儿把稻谷全晒完了,满身灰尘还痒,洗了澡睡了很长的一觉。

不可否认,太累了。

那一觉睡到黄昏都快要落下,饭菜香穿过楼梯飘进二楼的房间里,俩人起来就下楼了。

“哎哟我可真幸福啊,一起来就是香喷喷的饭菜等着我!”

他奶也不回,坐下来舀好饭等着俩人来吃。

吃完时他们往门外望,今天的黄昏很长,晚霞依旧挂在天边,一片橙黄。

庄怀吟忍不住拿出手机拍照,还吆喝着徐西淮在自己前面站着。

“来来来,你站在那棵树下面,这样刚好树和晚霞和你都在我的镜头里了。”

卡擦定格时他转头看见俩老人在笑,于是同样被庄怀吟拉来站在槐树下。

“来来来爷奶也来,你们三个都站在小徐那里,我说三二一你们就笑啊,一定要笑。”

庄怀吟还在催,“奶你可放下碗吧。”

“三——”

庄怀吟调整角度又说,“爷你嘴巴里的饭快咽下去吧。”

“二——”

“西淮你笑一笑。”

“一——”

老槐树和金黄的晚霞,爷奶和笑着的徐西淮,全部都在庄怀吟的镜头里。

这张照片之后被打印了出来。

像徐西淮给庄怀吟写的那两行“情诗”一样,在徐西淮某一个本子的某一页同样放了七年。

好像很长,的确很长。

那三个人占据庄怀吟心脏里最大最重要的一部分。

除却这大部分,还有独一无二的一块装着岑小琴;更小的一块装着庄景山、罗素盈和三三;其余是生命里遇见的同学朋友。

这样一块一块掰开,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脏位置不太够,原因无他——

他心脏里装着的是满得快要溢出来的爱。

黄昏落下时稻谷全部原封不动地装进了袋子里,全身很痒,于是老人催促着两小孩儿去洗了个澡。

洗完澡下来时看见老人坐在老槐树下的两把椅子上,那样一摇一摇地晃着。

像教室的风扇一样一下一下地吱嘎吱嘎响。

蒲扇的风夹杂着不知道哪个方向吹来的微风,吹得槐树叶子落到地上也偶尔落到老人身上。

听见后面的动静时他们转过头,说:“空房间还有两把椅子嘞,琼宝和小徐坐过来吹吹风啊。”

于是他们便也像俩老人一样,四人摇摇晃晃地坐在老槐树下望着天望着地也望着田野。

“我小徐累着没有啊。”

奶不看小徐只看着远处路灯下的余晕。

“没呢奶奶。”

后来她又问:“那我琼宝呢。”

庄怀吟还是那样挑逗地开口:“累着啦累着啦,我在这里睡着就起不来啦。”

坐在他旁边的三人只对着他哈哈笑,不说话。

“小徐觉得这里怎么样啊。”

徐西淮回答说:“很好呢,奶奶,我很喜欢。”

奶奶说:“那就好啊,奶怕你中途回家嘞。”

徐西淮没开口庄怀吟倒抢着回:“回不了啦,我把小徐拐来回不去啦,后悔也没用。”

三人又接着笑,不理他。

“今天家里特别热闹,王姐还说小徐是我藏起来的孙子嘞哈哈,怎么那么孝顺啊,小乖。”

徐西淮说:“应该的奶奶。”

四人在这棵老槐树下说了很多话,说完时月亮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尾巴草都被风吹到脚边,槐树叶子一直掉,甚至有一片刚好掉到了庄怀吟嘴里。

大家笑,开怀大笑,咧着嘴嘻嘻笑。

笑声隐没在路灯的暖黄余晕里;隐没在微风习习的虚空里;隐没在未来想起现在的回忆里……

回忆里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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