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上次赌输了,还欠小侄一件事,记得不?”
“有吗?不是都合股经营了吗?”
“这哪算,这摆明是对你好,李氏药坊的品牌,迟早扬名,你妙手回春李老四的名头,也一定能闻名四海。”
“那贤侄倒是说说看,要我做哪件事?”
“叔父呀,事情是这样的,有些难为情,咱悄悄地说……”
董先神秘兮兮地把真正的酷说了出来。
“哦,你想穿合裆裤哦,你阿翁都没有哦,每个人都这么穿,要费多少布帛呀”
“叔父呀,不带这么贱的,不然以后想起什么药方不告诉你了,反正那二十个方药,你也还未消化完!”
“好好好,叔父也是一个说话算话的人,你想我怎么说?”
“就说我病好后,容易邪风入体,尤其是自下而上。需要保护,保护懂不?!”
“明白了,放心吧,贤侄,一切都交给叔父吧”
……
木棚边的踏碓,每日两餐的聊天继续。
原本周围的奴婢还抱着小郎君勤劳要强,自己事坚持自己干的看法。
可是这几天下来,轮流服侍董先的奴婢都感觉他好像变了一个样。
就连赵嗣那么爱计较的人都变成了勤劳的小蜜蜂。
可是董先却变得更懒了。
不少奴婢都在背后议论,你一言,我一语,场面十分热闹:
“从前咋不知道小郎君这么作呢?屙个屎,喝水要准备温汤,是就着吃吗?”
“益,你别逗了,那能吃吗?”
“真的,我也遇到了,少主真是这么要求的!”
“你还别说,小郎君说是趁天气转暖,让我准备皮睡袋,皮靴,皮帽,皮手套,皮袄,说是冬季五件套,冬天好用。眼下才夏天,这么就考虑到冬天的事了,真是服了。”
“枝,你怎么回答?”
“我说没皮料。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
“到时皮料到了,给我送来。还在地上给我画了冬季皮革四件套的做法。太一真神,我其它事都不用做啦?”
“你这还算好的,小郎君还让我给他收集浅色布料,说是自己骨折了,闲着也是闲着,有时想写写画画比较方便!”
“看来千万别让我去服侍小郎君!”
“你又做不了主!”
“如果让我去,我宁愿去矿上值夜!”
话音刚落,马财到场。
“婢枝,主母有令,从今天开始,你去小郎君院里,负责织布成衣。还有婢益,你负责小郎君的饮食,其余事,先停下,让其它人做。现在就去找小郎君,说是有急事。”
名叫枝和益的婢女,一脸黑线。
“一下抽走两人,二三子,活又多了”
“赵嗣,你不要抽抽了,听阿武说太老水那边,抽了一伍,由白歧管事带队,去学医制药了,你看,多少天没见陈善管事了,他被调去那边顶替白管事了”
“那边只是挖泥巴,烧泥巴,有啥好顶替的,不像这边,活才多呢!”
……
夜,董先院子,枝和益已经报到,正在整理各自的物品。
正中堂屋内,董先拉着李医匠的手,连连感激。
“叔父呀,这次多亏了您,真是老将出马,一个顶两,这不,阿母真的派了两人过来。”
“别整这些虚的,来点实在的,不然下次不帮汝了”
“好好好,我再给您一个方子,专治血多有块,色紫稠粘者”
“带下症呀,刚好汝叔母用得上……”
“叔父,汝说啥?”
“没,赶紧,爽利点,好东西就不要藏着掖着了,拿出来吧”
“桃红四物汤……”
“这个配好,要不要给贤侄送一份试用?”
“这个就不必了,呵呵”
李医匠捧着刚抄来的药方,喜滋滋地离开了。
他想回家先给家里的小君试试,这几个月她的身子一直不爽利。
董先送走李医匠,召来婢女枝和益。
这些天,在外人眼中,董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甚至屙屎还要温汤伺候,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
但只有董先自己才知道,由奢入简难的道理。
话说:由浅入深,由易到难,由简到繁;
他决定,从吃穿开始改变。
而这两个婢女就是改变的开始,只有先改变了她们,才能改变自己的生活。
“枝呀,益呀,不会怨我吧?”
“小郎君,汝说的是什么话,我们原本就是莫氏的奴产子,连姓氏都没有,跟随主母的陪嫁婢女,一生下来,有吃有穿有住,还有月钱,比起外面的流民,生活好多了,怎么会怨恨主家呢?”
说话的是益。
她振振有词,思路清晰,逻辑合理,没有停顿。
枝在一旁点头如捣蒜,严重表示赞同益说的话。
当然,枝和益比董先大了十岁,也没什么心理压力,大不了,哄一哄就行了,以前也是这么过来的。
“如今跟着我,可能会让汝们很辛苦,怕不怕呀?”
“不怕,主母刚嫁过来那阵子,比这辛苦多了,住地窨子,后来小郎君过来,枝,小郎君几岁到矿山的?”
“六岁,如今小郎君八岁”
“对的,住了六年的地窨子,终于有屋子住了。汝瞅瞅,太那水矿四百多人,近百间屋子,一群一间屋,还有库房,地窖,都比得上一个里了。……”
看来益是个话痨。
“不怕就好,”
董先赶紧打断她,然后接着说:
“跟着我,有几个要求,咱丑话说在前。这一嘛,嘴巴要严实,跟在我边上,可能会有很多你们看不过去的事,但没我允许,不可对外说!”
“这二嘛,要注意安全,你们自己的安全,不可出事。干活嘛,口鼻该蒙布就蒙布,手上该垫布就垫布!”
“这三嘛,我叫干什么,先去做了再说,不可以推三阻四。”
“先说这三条吧,以后有想起什么再补充。都明白了吧?”
枝和益对视一眼,轻声齐答:
“唯”
董先又问:
“你们平常都做啥事?”
“主要都是些平常的活计,洒扫洗涤,纺织布匹,鞣皮裁衣,编履织席,女红植地,捻绳缚帚,煮炊作醢,听调跑腿,月令节气,随侍酒席……”
“好了好了,够了够了,有这些就够了。”
真是万恶的旧社会,这么多活!
董先赶紧打断,开始给她们布置任务。
“下面我给你们安排事项,一开始不会,可以问,有什么难处,可以跟我提,清楚了吗?”
“唯”
不知为何,她们感觉董先不像是董先,反而像矿主董建。
像她们这种户下奴婢,命运基本掌握在主家手上,身份的差异摆在那里。
婢嫁给良人生的孩子叫获,而奴娶良人生的孩子叫臧。
这就是妥妥的身份歧视!
即使自己表现好,主人欲免其奴婢身份,朝廷虽然鼓励,但仍规定,被免的奴婢仍需像从前一样,服侍自己的主人。
汉简中有这样的记载:
主人想免去奴婢身份,官府支持,但被免的奴婢有专属称呼;官府虽然免除这些人的赋和徭役,但他们仍需像从前一样,服侍自己的主人。
更不要说,奴与主有冲突的时候了。
奴告主,勿听而弃告者市;而主告奴,悍主而谒杀之。
主杀奴,只要令赎死即可;而赎罪,只要三十匹缣就行了;
虽然这些都是要通过官府实现,但明显官府站的是主家那边。
两人知趣地安静下来,认真地听董先讲话。
只要不过份,力所能及之事,只能尽力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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