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练般的月华光束横卧天际,却吹不去四散袭人的水雾,只有一种不似寻常的声音,像是微风与云的翻动。
“我家公子此番来西南,是为镇压山匪之祸、营救被困书生,”珈兰说着,侧过些身子示意楚煜上前,接道,“旁的事情,由公子亲自与诸位相商。”
楚煜唇角又是一抽,斜睨了珈兰一眼,俊美无双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愕然。他本欲开口唤住这想一出是一出的女子,谁知她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待到楚煜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出了院门,寻外头的小寒去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示意周围的暗卫,将几人领了进庙中去。
外头依旧围了好大一圈儿的捕快,夜里举着这样明晃晃的火光,当真是操之过急、不怕前功尽弃之举。好在此处破庙的周遭是高崖险径,尚有丛生树木作掩,不然换作个光秃秃的山头,早被山匪打量着遁走,哪还由他们在此处碰面。
出了小院儿,珈兰便径直奔着一侧擦着手的小寒去,二人四目相对间已是心中了然,再度往外走了些避开人,悄悄计划着不能为二公子所知之事。
“里头情状如何?”小寒嫌弃地将帕子揉作一团,大咧咧地揣进自己的怀中,掸了掸衣裙上的灰,“快与我说说。”
不掸衣服还好,这一手下去,掌心再度沾上了先前的粘腻之感,小寒愣了片刻,索性不再管他,由着他脏去。
“那些人,交给二公子就是了。”珈兰拢了拢耳畔被风吹乱的碎发,答道,“你这身衣服也不必换的,再穿上一夜,一会——咱们想法子进寨。”
“路我倒是记着,只是那寨子里头,我当时也不过是在入口处递交了些东西,实在做不得数。”小寒自知路况不明,无法准确地说出山寨中的详细,只好与珈兰交了实底,“难不成,你有旁的打算?”
珈兰略有深意地莞尔一笑,向着门口那三个被打昏的男子指了指。小寒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破庙院外的墙面儿下,还堆着三个昏迷不醒的男子,正仰面朝天地躺在草地上,好似睡死过去了一般。
她定睛一瞧,那不正是白日里监督着他们做活的监工和两个守卫么?
“二公子通知了大寒,”珈兰轻声道,音色轻柔得似要融入风中,“我等,尚有可寻之机。”
“你是想——”
二人的视线再度相撞。
“小寒姐所思,即我此刻所想。”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个被带回信安城的书生,在半路上忽地使了功夫,打昏了两个陪同的捕快,并将他们藏进了一处茂盛灌木中,偷偷沿着小路往山中赶去。
银月挂云巅,千里之外,风景如故人如旧。
街头巷尾最后的一丝火光也因打更人的出现敲毁,长街陷入了可怖的黑暗之中,随着夜色蔓延愈加沉寂。小雪收拢了物什,悄无声息地沿着熟悉的路径翻过高墙,闯入竹林中的地牢入口。
他刚从空中落地,便见大雪推着那个少年在外头,一盆一盆地打理着容光焕发的兰花,各类颜色、花型大小,远远望去,真是壮观之极。
少年像是纳了整个春,如谪仙般不食人间烟火,只消吸食花中精气便可成活。不过几日未见,他似乎又瘦了一圈,颧骨下的阴影分外清晰,眼底密布着猩红血丝。
“兄长,”小雪踏着松软的枯叶上前,开口道,“宫里怕是……”
“怕是什么。”珈佑从花架前直起身子,眸光阴翳,冷眼静看道,“又有什么新鲜法子?”
大雪见他精神头尚可,轻叹了一声,终还是由着他去了。
“左不过就那些念头,最坏的,也不过是王后想明白了,要将二位公子一起留在西南,赌一赌王上会不会因此降罪长公子罢了。”珈佑依旧埋首于花中,漠然道,“若她真舍得如此,我到要佩服林后的胆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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