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搬来几块石头垫出一条仅供行走的小路:“少爷,家里进水了,外面全被淹了,水好深呢。
我今天早上出门一看,外面全是黄沙滚滚的浑水,像湖一般,我远远地一瞧,城门的牌匾都快被淹没了。
亏得咱们这儿地势高,要不然咱家也该成湖了。”
“吴妈他们怎么样?”徐凤鸣说:“没事吧?”
“吴妈他们都没事。”徐文说:“只是家里好些物什泡水了,吴妈她们在收拾东西,说是能挽回一点损失算一点损失。”
“今天不穿这些衣服,你去拿件修身,方便行动的衣裳来。”徐凤鸣说:“去通知吴妈他们,不要紧的东西不用收拾了,让他们各自带点换洗衣物,收拾点随身物品。再看看家里还有什么吃食没泡坏,能带的都带上,然后全部来前边集合。”
徐文一脸懵:“为什么?”
徐凤鸣抬眸看了看仍然阴云翻滚的天空:“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下,在家里太危险了,要是这水继续涨起来,家里也会被淹的。现在郡守大人肯定在组织官兵输送平民,一会儿应该会有人来接咱们。”
徐文恍然大悟,忙跑去通知吴妈他们。
人都来了前院后,徐凤鸣让徐文去将家里的银钱拿着,再让他跟吴妈尽量将能吃的东西,能带的尽量带着。
果然,这边刚收拾好,外边就有人敲门了。
徐文打着赤脚,淌着水颠颠跑去把门打开一看,外边来得不是别人,正是姜黎跟苏仪二人。
这两人俱是一身轻便修身的简装,身后跟着苏安和黎朔,还有一名城防官兵。
几人站在一艘小船上,那船还挺大,目测最少能容纳十几人。
“贤弟,哥哥来救你了!”苏安站在船头,满脸激动。
徐凤鸣:“你们哪来的船?”
苏仪神秘一笑:“你猜?”
徐凤鸣:“……”
姜黎站在苏仪旁边,一脸温和,道:“这是咱们学院的船。”
徐凤鸣震惊了:“咱们学院还有船?”
“那是当然。”苏仪接口道:“阿鸣啊,你不知道自古以来便有水战吗?这船是用来训练学生水战的,以前这都是咱们的必修课,只是后来……”
其实京麓学院的学生,大多出仕后都是在朝堂上运筹帷幄,一般很少在军事上出谋划策。
但是不从戎,不代表不会行军打仗,除了政事,行军打仗也是他们必不可少的学习项目。
如若不然,京麓学院也不会声名大噪,以至于到了随便一个学生出仕,都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领,成为各国求之不得的人才。
若不是如此,京麓学院也不会成为莘莘学子趋之若鹜、梦寐以求的学宫。
只是后来,天子势微,各国开始了永无止境的大小战役,学院为了学生安全,不得不停了实践水战和狩猎两门课程,但即便不能演练,欠缺实战经验,课本上的理论知识他们还是要学的。
“快上船吧。”姜黎说:“眼看着这雨又要下来了。”
徐凤鸣先把吴妈等老弱妇孺送上船,再把让徐文搬出来还能吃的用的东西搬上船,最后自己才上了船。
“赵兄呢?”徐凤鸣上船后,苏仪问道。
其实徐凤鸣也不知道,他这一早上起来,净忙着家里的事了,自己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哪里顾得上其它的事。
“赵公子应当还在家。”徐文说:“我今天一大早就起来了,没见着赵公子家有动静。”
苏仪一脸坏笑:“小哥,你倒是挺关心赵公子的嘛。”
徐文不好意思了:“嘿嘿嘿嘿,赵公子跟我家少爷和两位公子都是同窗,二人还同席而坐,咱们两家又是邻居,关心一下很正常嘛。”
“很正常吗?”苏仪语气古怪,调子拉得老长。
徐文:“不、不正常吗?”
“不,”苏仪一脸不怀好意:“正常,很正常。”
徐文:“……苏公子,你的表情好怪啊,我怎么觉着你想吃了我呢?”
苏仪:“胡说,我哪里怪了?”
徐文:“你怎么这么关心赵公子?比我家少爷还关心赵公子,苏公子,你该不会……”
苏仪:“……”
船上的人神色各异,三秒后,姜黎跟徐凤鸣同时笑了起来。
苏安跟那名掌舵的士兵一脸憋笑,黎朔已经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姜黎挑了挑眉,斜着眼幸灾乐祸地瞥苏仪:“子谦,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咳咳……”苏仪干咳两声,转移话题:“那啥,小哥,把船划过去,苏安,去敲门。”
苏安去敲门,刚一敲响,门就开了。
开门的是赵宁,赵宁一身黑色劲装长身而立,肩膀上蹲了只白色肥猫,身后跟了个满头白发,探头探脑的老太太。
赵宁早上半梦半醒间只觉胸口喘不过气,睁眼间发觉胸口蹲了只滚圆的猫屁股,随即又听见一声惊天泣地的鬼叫。
赵宁听出是沈老太的声音,立即把猫拎起来往旁边一扔,从床上弹起来光着脚往外冲,跑到后院见沈老太在厨房一边抹眼泪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哭:“全泡坏了……这么多粮食…………全泡坏了……”
赵宁见沈老太没事,松了一口气,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府里进水了,自己还光着脚站在水里,贴身的长裤都打湿了,水面已经快没到赵宁小腿。
“泡坏了就算了。”赵宁披头散发站在厨房门口,说:“别弄了,反正已经没用了,你年纪大了,若是再把自己弄的伤寒了就不好了。”
沈老太颤颤巍巍地在水里捞青菜、土豆往簸箕里装:“少爷,这都是粮食啊……都怪我,都怪我不好啊,要是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就不会这样了。”
她捞完东西,又去搬米缸,想把米缸搬走。
幸好他们两家地势高,水还不是特别深,目前为止,只有放在地面上的东西泡了水,沈老太那硕大的米缸和藏在米缸里的鸡蛋都没事。
赵宁见她还在搬东西,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木着脸,冷冷看着沈老太:“别搬了。”
沈老太充耳不闻,一边如蜉蝣撼树一样去抱那硕大的米缸,一边嘀咕:“老天保佑,幸好米粮没事,要不我这老婆子罪过可就大了……”
赵宁皱着眉,实在搞不懂这老太婆为什么这么固执,竟然到了这个时候还顾着那些米面吃食。
他从小虽谈不上锦衣玉食,但却是吃喝不愁的,就连最落魄困难的那段时间他都从来没有挨过饿,自然没体会过挨饿的滋味,也当然不会明白沈老太对粮食的执念。
于他而言,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
赵宁眼看着沈老太一身的衣衫都被折腾湿了,整个人气喘吁吁,终于看不下去了,也不顾自己还光着脚穿着里衣,自己进去搬米缸。
沈老太大概真的急昏了头,看着自家少爷来搬米缸,不但没有惊慌失措地制止,反而还欣慰地笑了起来,她端着一簸箕从地上捞起来的菜颤颤巍巍跟在赵宁后面,整张脸的皱纹都皱了起来,嘴里不断念叨着:“好孩子、好孩子啊……”
赵宁面无表情,扛着那大米缸去了正厅,将米缸放在了正厅的大圆桌上,然后吩咐沈老太回去换衣服,收拾自己的换洗衣物和重要物品。
沈老太满脸不解:“为什么?”
赵宁:“家里不安全,我们得搬走。”
“搬去哪里?那这些东西怎么办?”沈老太还在担心这些米面吃食。
“去安全的地方。”赵宁说:“会有人来接我们,你去换了衣服来前厅等着。”
打发了沈老太,赵宁自己也去换了身衣服,又收拾了两套换洗衣服,拿了块布包着扎成一个小包袱拎着去了前院。
沈老太换了衣服,在前厅冲着紧闭的大门探头探脑了好一会儿:“那些人什么时候来?”
赵宁坐在上位椅子上,怀里窝了只半梦半醒的肥猫,说:“等。”
两人在家里等了半个时辰都不见人来,沈老太闲不住了,想再去收拾些东西,赵宁看她年纪大了,生怕她摔着不让她去。
沈老太只好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俩人坐了又一盏茶的功夫,沈老太这才后知后觉的发觉自己今天还没给赵宁准备早饭,当即大喊罪过,要去厨房做饭,被赵宁制止了。
“别去了。”赵宁端端正正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地顺猫毛:“我不饿,再说家里的柴火都泡水了,烧不了火。”
肥头大耳的白猫眯着眼,舒服地窝在赵宁腿上,时不时惬意地叫一两声:“喵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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