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赵宁试探性地喊了赵玦一声。
田福跪在赵宁身边,伸手探了探赵玦的鼻息,片刻后,田福伏地大哭:“君上——崩了——”
“君上——”
殿内跪满了赵玦的子女和妃嫔,文武百官则悉数跪在屏风外,顿时整个大殿悲痛不止,痛哭声传出大殿,蔓延了整个王宫,所有人哀哭不止。
“当——当当——”
钟声自王宫响起,于这大雪纷飞的寒夜里,响彻了整个大安城。
家家户户瞬间亮起了灯,老百姓纷纷们打开屋门,走到街上,有些迷茫地望着王宫的方向。
待听明白王宫的钟声代表着赵玦崩逝时,所有百姓纷纷朝着王宫方向下跪,哀痛不止。
晋惠天子四十九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启惠文王赵玦,崩。
丧钟自王都大安响起,音传百里,天下大恸、万民同悲。
赵玦在位时间不长,只有十余年,却在这短短的十余年间,完成了祖上几代都没能完成的事。
成功改变了启国的现状,凭一己之力瓦解了启国士族的权利,把所有的政权从士族手中收了回来。
并且完善了法令制度,为以后赵宁出玉璧关,征战中原奠定了基础。
赵玦死后,赵宁继承王位,成了启国新一代国君。
同时,他没有忘记赵玦临终前的遗言,让赵晖去镇守大溪。
他知道赵玦这么做的用意,说到底,是赵玦怕自己死后,赵宁会对付赵晖,所以给他留了一条后路。
想来,当初太后,不,现在应该叫太皇太后,当初太皇太后跟他提出让赵晖跟卫国公主联姻的时候,他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最后才会这么着急,让赵晖完婚。
赵宁继位后,卓文姬顺理成章成了太后,她现在不用日日去华阳殿看太王太后的脸色了。
太王太后也十分有自知之明,没有出来讨人嫌,每日窝在华阳殿内念佛诵经。
一众士族也消停了下来,再也没作妖,整个大安现在是一片祥和。
赵宁继位后,徐凤鸣等太子府一众客卿自然而然地正式入朝为官了,并且顺理成章地替补了以前士族留下来的空位。
所有人都安排妥当了,唯独姜冕不好安排。
他毕竟身份特殊,虽然是被逼得逃出来的,但到底是楚国王子,赵宁绞尽脑汁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排他。
最后还是徐凤鸣问姜冕有什么想法,姜冕本来就无心官场,之所以跟着徐凤鸣和赵宁来启国,为的也是他那从来没见过面的表哥。
加上他自从去年岁首后不久就身子不大好,一直病着,整个人日渐消瘦。
这段时间瘦得越发厉害了,整个人也比以前畏寒,通常吹一点风就风寒。
索性直接婉辞了赵宁的好意,只说若是徐凤鸣不介意的话,他厚着脸皮在徐凤鸣府邸里住着就行。
他这么说,赵宁跟徐凤鸣自然不好勉强,于是就随着他去了。
赵宁原先居住的太子府反正也空着,索性改了个名儿,依旧让徐凤鸣和姜冕住着。
本来赵宁想让徐凤鸣直接住在宫里,徐凤鸣问他想不想让史官给他记个断袖之癖,让他青史留名。
如此赵宁的回答是:“我无所谓,只要你不介意,随便他们怎么记。说起来我还怕他们不记,这样一来,我们就永远被子孙后代记住了。”
徐凤鸣想了想,如果真的像赵宁说的那样,他觉得大概率史书上会这么记载他的生平——徐凤鸣,宋国人士,系某某王赵灵男宠。
当然这是赵宁是一代明君的前提下,若是赵宁日后是个昏君的话,他在史书上可能会变成——此人魅惑君主、残害忠良,一代奸佞之臣……
最后,他坚定地拒绝了赵宁的提议,毅然决然跟姜冕住在原先的太子府里。
那府邸现在已经更名了,叫徐府。
赵宁扭不过他,只得随他去,并且专门派郑琰和谢潜两个绝顶高手保护他们。
自己则每天夜里跑出来,再在天亮之前潜回王宫。
赵宁继位后,一众大臣开始惦记着王后之位了,想方设法地要给赵宁立后。
赵宁以先帝新丧为由,愣是把所有试图给他封后纳妃的人通通拒之门外。
大臣们也别无办法,毕竟为先帝守孝这是孝道,赵宁以此为借口,他们还真不能做些什么。
全新的法度体系,让启国步入了全新的社会,所有的沉疴顽疾在新法下慢慢治愈。
国家在一日一日变强,赋税增加了,人们的生活反而比以前更好了。
自从新法颁布后,短短两年内,全国竟然有三百多万新生儿出生。
这样的出生率,在这样战乱的年代是极其罕见的。
新生儿的增加恰恰证明了,启国已经从那种逐渐走向衰败的状态中缓过神来了。
眼下暂无外患,又无内忧,国内也没有什么天灾,百姓安居乐业,赵宁这国君当得还挺顺心的。
姜冕那身体日渐羸弱,肉眼可见地一日不如一日。
郑琰终于慌了,他终于体会到了徐凤鸣的那句“别等到失去了再来后悔”的含义。
然而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他后悔了,姜冕却再也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每次他一出现,总能精准地把姜冕气吐血。
他的病来得迅猛,肉眼可见的消瘦,太医却无论如何也诊不出病因。
胡濯尘为了找出他的病因,都搬到徐府来了,每天守在姜冕身边。
可药吃了不知道多少副下去,却总不见好。
这日徐凤鸣将胡濯尘拉到一边,问胡濯尘:“怎么样?怎么吃了这么久的药还不见好?”
“他是郁结在心,”胡濯尘说:“心病还需心药医,我最多只能给他开些养生补气的药,其他的,还得看他自己。”
徐凤鸣听出胡濯尘话中的意思,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
胡濯尘:“徐大人,你本来就聪明,不会看不出来姜先生是在作贱自己啊?”
郑琰那脸色当即变了,当即上前去揪着胡濯尘的衣领不放:“你什么意思?”
郑琰那眼神阴恻恻的,一双眸子里压抑着幽幽的杀气:“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你今日哪怕是杀了我也没用,”胡濯尘倒是半点不怕郑琰:“他是自己放弃了自己,神仙来了也难救。”
“郑琰,”徐凤鸣忽然说:“放手。”
郑琰没动,徐凤鸣说:“我叫你放手。”
郑琰不情不愿放了手,徐凤鸣先是打发走了胡濯尘,然后说:“我早就跟你说过,你自以为是的保护,对他来说可能是伤害,你偏偏不信。”
郑琰:“……”
徐凤鸣:“胡濯尘说得没错,他在这世上了无牵挂了,现在他自己一门心思想作贱自己,就是不想活了,这病没人治得了。
我都不明白,郑琰,你当初既然想到了你什么都给不了他,又为什么要去招惹他呢?”
郑琰没动。
脑子里来来回回,都是徐凤鸣那句“你当初既然想到了你什么都给不了他,又为什么要去招惹他呢?”
“你自己看着办吧。”徐凤鸣扔下这句话走了。
独留郑琰一个人在原地,他无所适从,雕塑一般动也不动。
他伫立许久,疯了似的往姜冕院子里跑,一进门,就发现面色苍白的姜冕端着碗药,在往廊下的花盆里倒。
郑琰:“……”
姜冕瘦得脱了相,那本来合身的衣服套在他身上,像是套了块极不合身的布。
本来白皙,纤细修长的手指只剩下一层皮包着,显出不正常的苍白,像被一张皮包裹着的骷髅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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