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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话,晓云驰不由得心头一凛。化神果如此神奇,唯一能产出它的树,为什么会被随意安置在山头上,还频频入他梦境?

“接下来,我有句冒犯的话要讲。”嘉长川语气沉重。“你从入梦的那一刻起,就已神魂离体。久不醒来,会有危险。”

“你在开玩笑吗?”晓云驰难以置信。

“很遗憾,这并非玩笑。”嘉长川更严肃了。“夜中时分,我接收到一个恶愿。本打算去处理,出门时却发现,你的房门已被人撬开,而你不知何时断了呼吸。”

“紧接着,颜小逸闯进来,强行定位你所在之处,把我、乔星绮、纪霄,还有洛希缇,一起给带到了这里。”

周围动静更大了,晓云驰却觉得天地寂静。所以,这根本不是梦,而是有人作法,让化神木引来他的神魂,试图对他做些什么?

“神君,您的话太多了。”颜小逸的声音在他们近处响起。“为何要告诉他?”

“不能说吗?”嘉长川语气平静,却无来由的多了几分压迫感。“好吧。”

他骤然撤回了手。晓云驰闭上眼,再睁开,逐渐看清了眼下状况——

原本完好的山头早已崩毁,只剩他们脚下的金砖地尚且完整。不远处,乔星绮高举神杖,疾声诵咒,身边围绕着密密麻麻的金色字符。正是这些字符,堪堪维持了空间的完整。

纪霄飘在空中,向下俯瞰着,额前神眼亮得刺目。滚滚雷霆护佑着字符,令其恒久。

洛希缇握着一柄权杖,不时震击脚下地面,召唤出口衔银币的无名魔神。她身边站着位蓝衣女神,女神手举银色大镜,镜中不断涌出净水,形成巨浪,与奔流而下的天河相抗。

在他们前方,站着一位手执四方阵旗的少年神明。黛紫旗面上,用金线绣了盘龙跃虎,以及当中一个‘颜’字。他面前一列靛蓝小旗横排而立,构成屏障,阻拦倾泻的天河之水。

“璃君说得对,您的确是一个不稳定变量。”见嘉长川‘破罐破摔’,颜小逸轻叹一声。“您是打定主意,一心偏向众神之子了吗?”

“此言差矣啊,这怎能叫偏向。”嘉长川拔出腰间剑,塞进晓云驰手里。“那位不灭的大行者,曾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众神之子,是一切因缘之始,也是一切因缘之终。若你与他交好,你命中的定数之事,皆会因他而改变。”

“所以,颜小逸殿下。”他握住晓云驰的肩,向他体内注入神力。“为了我,也为了极昼星系的未来,我为什么不能试一试?”

话虽如此,但他分给晓云驰的神力,却温和如涓流,并无凶性——不得不说,他认真地说起假话来,也着实是有一套。

“既如此,您随意吧。”颜小逸懒得理他了。“但,您也休想妨碍我。”

晓云驰从这句话里听出了杀意。他对颜小逸做过什么吗,为什么这家伙会想杀他?

他握着剑,短暂思考了几秒,无果,遂决定不再想这些。但他转念又想,天河应该也是河,那么,御水之法,能否操纵天河呢?

“别乱试。”嘉长川感知到这个想法,捏了下他的肩。“天河之主正是殷樘,他若想对你不利,你不一定能应付。”

“你在说什么?”晓云驰拂开他的手,转身,惊愕地看着他。“殷樘是天河之主?”

这一刻,他脑中思绪如同开了烟火会。殷樘就是天河之主,而祂被原初魔祖污染,正在复苏当中……他不太敢想,除非原初魔祖亲至,谁还能把殷樘害成这样?

嘉长川没有回答,只是沉重地看着他。这是乔星绮不久前告知他的,他也觉得这过于离奇。云英的水神,是怎么做到身兼数职的?

他倒是忘了,七星天神也曾身兼数职。

晓云驰没等到回答,并不气馁,促狭地发出半声笑,将持剑的手一转,背在身后,凑到嘉长川面前,踩上他的靴头,踮起脚。

趁嘉长川疑惑他此举动机,他伸手抚起他额发,探头与他额头相抵,一触即分。

紧接着,一道黑虎纹样在嘉长川额前亮起,又转瞬消失,开始抽离他的神力。

“借你神力一用。”晓云驰说着,后退几步,转身向旗阵边缘奔去。

此法是从幻境中学来的。昼神留下接木神印时,并未掩饰神力流向,按照那个步骤反过来,果真是借用神力的印记。如果这个印记有名字,一定会是‘移花神印’。

嘉长川摸了下额头,无奈笑笑,慢悠悠抬步跟上,举臂,将右手化为利刃。他就知道,如果晓云驰会选择放弃,那才是真的怪了。既如此,他倒不如跟他一块儿疯。

见他俩齐齐往这边走,颜小逸握着阵旗的手抖了一下。合着他刚才说的,都被这俩人抛在了脑后——不,甚至干脆就是充耳不闻?

趁他震惊之际,晓云驰闪至旗阵前,右手举剑,左手掐诀,引动神力附上剑身,一剑戳上旗阵屏障。屏障震颤了下,缓缓开出一道裂痕。

他正待刺出第二剑,嘉长川举刀而至,刺向摇摇欲坠的屏障。一击之下,屏障如玻璃崩裂般碎开,被阻隔的天河水,转眼将二人吞没。

其余人正待救援,就见天河忽然分开浪头,缓缓退走。先前被水吞没的二人,则是早已站在防护罩下,并无大碍。

紧接着,天边涌来深蓝海浪,浪头上赫然站着一人。

那人一头棕色长发,戴一套水光琉璃后压,发尾以串有红珊瑚珠的银绳系住。手执青绸绣白兰檀木飞仙扇,着靛青直裾垂胡袖长袍,腰两侧各挂一串龙舞鱼跃白玉压襟。一双黄栌色招子,冷漠注视着此间一切生灵。

“果然。”见到此人,晓云驰反而轻松起来。“殷樘老师,别来无恙啊?”

见他这样若无其事地打招呼,颜小逸不由得将阵旗握得更紧。命源之主怎么亲自来了,璃君明明没说过,还会有这种情况啊。

殷樘缓缓将视线下移,盯住晓云驰的眼睛。晓云驰并不惧他,灿烂地笑着,凝视起那双随时会凶光闪烁的神眼。

两人无声对峙许久,直到殷樘忽然竖着举起手中团扇,望前劈下。天河水再度涌来,向已经不堪一击的空间发起总攻。

晓云驰见状,将剑抛还给嘉长川,从戒指中抽出折扇,迎浪而上,迅速奔到殷樘眼前。殷樘目光一凛,伸手袭来,他却举起折扇,一下敲在殷樘头上,震掉了琳琅繁复的后压。

掉落的饰品落入天河水,转瞬消失。而头上失去重量的殷樘,霎时凶相毕露,眼中泛起红光——那后压原是镇器。

“越镇压,就越会反弹,这还是您教我的。”晓云驰收起折扇,一把抱住殷樘,将他双臂勒在臂弯里,又从神冢抽出生灵之力,源源不断硬灌入他体内。“您为何忘记了呢?”

他着重强调‘忘记’二字,手掌贴上殷樘后心,猛然一拍,用嘉长川的神力,设下了命结神阵。紫芙蓉图腾在一片靛青中绽开,闪着令人安心的金色光芒。

“忘记……”殷樘如被浸入冰水般骤然冷静,低下头,重复着这两个字。“忘记……”

他究竟忘记了什么?

是诞生之初,祝琉璃的礼贤下士,还是先前与地牡天宫其余三位自然神作伴的往事?亦或是当初……

他垂下眼,看着圈住自己的少年。

他记得这是自己曾尽心指导的孩子,但他不记得自己对这孩子说过什么。

原初魔祖的诅咒,效果不定,而他所中的,恰是令记忆逐渐消散的诅咒。

“抱歉,殿下,我已不记得往事了。”殷樘苦笑一声,低头吻了晓云驰的额。“若你希望我记得,就有劳你,与我创造全新的记忆了。”

“好啊。”晓云驰松开他,转而握住他的手。“神寿漫长,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殷樘却没有应承,而是缓缓抽回手,抱住晓云驰,摸了摸他的头。晓云驰看不到他的神情,但隐约觉得,他此刻一定是悲伤的。

“殿下。”果不其然,殷樘再度开口时,语气有些悲痛。“你会怨恨我的不告而别吗?”

“不会恨,也不会怨。”晓云驰拍着他的背。“可以告诉我,那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你聪慧过人,定已猜到了,又何必再问。”殷樘不愿多提,拒绝了这个请求。“但,殿下……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我虽然遭遇了一点意外,不过,总比直面不可战胜的敌人要好。”晓云驰清楚他在说什么,手上转拍为抚。“多谢了,殷樘老师。”

最后一字落下,他对殷樘的净化也完成了。天河之主既已苏生,天河水自是平息浪涛,重新回到该走的轨迹上去了。

“回去吧,殿下。”殷樘推了晓云驰一把。“回去吧,来日方长……”

晓云驰便点点头,松开殷樘,折返至嘉长川身边,牵上他离开。走出几步,他又回过头来,对着殷樘挥挥手,这才毫无留恋离开此间,回到现实中去了。

见此间已无外事,纪霄烦躁地啧了声,收了神法,去挽住乔星绮的胳膊,一转眼换上笑容。乔星绮也笑,挽着纪霄便走,又说起未来的事,惹得纪霄既高兴又惆怅。

玉如源向殷樘见礼,随后回到洛希缇躯壳内不出来了。洛希缇挥手驱散魔兵,亦转身离去。接下来,该是殷樘和颜小逸的场合了。

“就这样吗,殷樘殿下?”颜小逸看着殷樘。“您难得见他,就这样什么也不做?”

不受灵山所限,也意味着不能随意出入,否则有概率会和当地法则神交恶。

他是回不到故乡了,就连身为水神的殷樘,现在也不能回去。就这样把众神之子放走,又得等到何时才能再见?

“我需要做什么?”殷樘顿时冷了脸色,神威毕露,压得颜小逸不得不低头。“他是众神之子,这没有错。但你别忘了,他才十九岁,又是金枝玉叶的皇子,绝不能做出格的事!”

颜小逸被迫沉默,又一次攥紧了阵旗。

“你要他履行义务,就要先让他有那般能力,否则,免谈。”殷樘转身离去。“他可不是像纪霄那样,孤身一人的命运之子……”

这就是会为保护晚辈而出手的意思了。

若纪霄未走,大概会问上一句‘您礼貌吗’。但他当下不在此地,这话自然也问不出来了。

“是。”颜小逸无奈咬牙,亦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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