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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戌真听罢,只觉哭笑不得,遂问他:“这是哪里话,你怎么突然想到要问这些?”

“也没什么原因,就是突然想到了。”乔楷阳轻轻地摇了摇头。“啊,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而已。”

“嗯……”辰戌真想了想,点点头。“如果它能让我遗忘痛苦,也许我会需要它。但,前提是,它不能让我忘记美好的事。”

“这样啊。”乔楷阳笑了。“我也是。”

辰戌真怔了一下,追问道:“什么?”

乔楷阳说了句‘没什么’,又看了看从他们开始说话起,就在闭目养神的晓云驰,顾自跳下云头离开了。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已自有打算,哪能让别的神,尤其是他这位身份地位都特殊的小师弟,看出端倪来呢?

然而他并不知道,从他开始说话的那刻起,晓云驰就启动了听心神术,默默听着他的心声,只是没想阻止他罢了。

晓云驰没想到,会率先走向另一个极端的,竟然不是几乎生活在过去里的辰戌真,而是他的三师兄。赐福权能原来还能这样用吗,真是叫他大开了眼界!

但他不打算说出来,毕竟这不是他该管的;师兄的感情问题,也不需要他这个晚辈去掺和。只是……唉!可叹,可叹,情之一字最伤人!

辰戌真不明白乔楷阳在干嘛,思索许久始终一头雾水,只好无奈地向晓云驰询问道:“殿下,您知道他想做什么吗?”

“不可说,不可说。”晓云驰将一双眼骨碌碌一转,故作高深地卖起了关子。“缘分不可回避,辰哥还是不要深究为妙。”

什么东西!辰戌真无语了,这位明明刚当上山王,怎么就无师自通,把高位神用来敷衍下属那一套学了个十成十?还有,这事儿要是没诡,这位会什么也不说,就干等着看笑话吗?他怎么那么不信呢?

“哎,我说,辰哥。”晓云驰见他感到不满,顿时起了兴,凑到他眼前,兴奋地窃窃低语道。“你要是真不想中他的招,我倒也有个办法。”

“哦?”辰戌真开始感兴趣。“什么办法?”

晓云驰便凑到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通,随即迅速退开,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容。他只是出了个主意而已,才没有掺和前人的事儿呢!

辰戌真听完他这通话,抽搐着嘴角点了头。这好小子,相貌堂堂的,心里损得很哩!他以后还是甭招惹这位了,也省得哪天被坑!

但他面上却不显这些官司,只说:“我要是真这么做了,您可万不要害我啊。”

“你放一万个心吧,我才不会害你。”晓云驰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奸笑道。“我要害人时,从来都是明晃晃地与人决斗,不走阴暗官司。若我哪日走了阴暗官司,就代表我对付不了对方,但为保自身,还必须杀掉他……你们不在此列,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你真可怕。”辰戌真摇着头吐槽道。“厉害成这样,一身技艺能生死人、肉白骨,害个人还要分出明暗手段,着实不当人。一把毒药的事儿,弄那么麻烦做什么?”

“天呐,你也好可怕!”晓云驰听罢他这话,登时大叫道。“我是医者,绝对不可以乱用毒的,你这招要是广传开去,得叫天下人有病不敢治,有医不敢问,净讳疾忌医去了。你也是个尊神,如何能忍心使出这种毁人根本的法子?”

辰戌真这才笑道:“我们师兄弟七个,师父只将医术传给了你,你要是用这个去害人,师父他老人家呀……准得打断你的腿。”

“快得了吧!”晓云驰举起右手,展示了一下殷樘给自己的扳指。“老师才不会打断我的腿呢,哼哼……他心疼我得很哩!”

“嗯,看得出来。”辰戌真无视了他的炫耀,难得地没否定他的话。“自古而今,从未有谁得到过师父亲自做的唤神符,你是第一个例外。”

“话是这么说,但是……唉!”晓云驰听他这么说,忽然想起闻选悦,以及她召唤水神的行为,顿时撇嘴道。“说不定啊,再过一段时间,我们就要新迎来一位大师妹了。”

因为力量太强大,可能会伤到凡人的缘故,水神很少本体亲至人间,就连亲自教晓云驰学习的时候,也只是做了一个很合法的假身份前去,除了名字是真的,无一条信息与其本尊有关。

可祂先前受闻选悦召唤,降临于天启星时,不但来得非常快,还化现了完整的本源神相……若说祂与闻选悦没交易,谁信啊?

“此话怎讲?”辰戌真感到好奇。

晓云驰便将闻选悦召唤水神的事说了一遍,又道:“闻国主曾许愿不做璃天神,而老师恰好能实现她的愿望。所以我猜,她是原本就打算好,要在老师身上下功夫的。”

“未必。”辰戌真摇了摇头。“我猜,她并不曾想过那些,师父的打算却不止于此……我们七个同门,除你外无一个是水系神,师父他老人家,或许是想从她身上找出突破口了。”

晓云驰闻言,先沉默片刻,后又叹了口气。如果他可以不做山王,他是很乐意接这个班的,就当是还老师自由。可谁让天意弄人,璃君一家率先造就、选中了他,让他没了选择余地呢?

辰戌真见他怏怏不乐,遂忙岔开话题道:“是时候离开这里了,殿下。太昌宫中最后的秘密,还在等待您的光临。”

“嗯。”晓云驰无心探究他话中那些个机锋,只是疲惫地应了一声。“你先去跟他们汇合,顺便交代下行程吧,我要处理一下这里。”

“好。”辰戌真跳下云头离开了。

晓云驰静静地坐在云头上,看着他与乔楷阳走到一处,又拉着辰谐、晓长信说起了什么话,便缓缓移开眼,开始收拾下方的冰原,权当转移心情——

殷樘就算没了束缚,也仍在为未来打算着,这是他不曾多想过的。倘若恰如他六师兄所说,他的老师,是真的打算在新神系成立前,先选出一位待他还不错的水神,他又该如何对待此事,才算不辜负老师的信任呢?

等他将冰原清理干净,仍未想出个答案来,遂弃此事不顾,只按落云头向下方去。一落到那屋顶上,晓长信就塞了那根孔雀尾羽给他,道:“这是长奈留的媒介,当中存有神偶术技法。”

“替我谢谢他。”晓云驰接过那尾羽,客气地点了点头。“另外,记得叮嘱他好好养伤。毕竟他那伤口是原初魔祖砍的,也不知有没有别的什么后遗症。”

晓长信闻言,短暂地黑了黑脸,随即笑着对晓云驰拱手一拜,态度意外地恭敬。“多谢提醒,我一定叫他注意。”

有意思——晓云驰见他这样,一边将孔雀羽抵上额头,一边这样想着。曾经被欺负的师弟,不但成了照顾师兄的那一个,还居于强势地位?若非晓长信极爱戴自己的娘子,乔长奈也算半个出世者,那些写话本儿的见了这情形,定要对此大书特书八千字!

说起晓长信的配偶,他对此是知道一些的,毕竟,沐雨廷录的记载中,可是难得地破了例,对那位大夸特夸了一番呢。

那位‘端义忠烈皇后’,确实是非常值得敬佩的奇人,如果可以的话,他会衷心祝福她能成大道——可惜她只活了一万余岁,故而,他也不可能有这种机会了。

晓长信却不知他心里这些官司,只是自顾自用通识联系上乔长奈,微笑着质问道:“乔长奈,听说你被原初魔祖砍了?我走前好像提醒过你,不要与那群杂种短兵相接吧?”

“长信,你听我狡辩……不是,听我解释。”那边的乔长奈赶紧打哈哈,只怕解释晚了会‘小命不保’。“你也知道,这边的驻守神呢,多半以咱俩为首,我要是真不上,也不好看不是。”

“管他们那么多干啥?”晓长信烦躁了起来。“除了咱的原先部队,后来的那些驻守神,是脑袋朽烂了吗,非要你一个远程术士去以身作则?”

“你说话别这么难听嘛。”乔长奈感到无奈。“好歹刚才新来了一队昭武天的神,说是出身昼君那个嘉氏的,别连着人家一块儿骂呀。”

“嘉氏的?”晓长信感到疑惑。“嘉氏哪儿来的昭武天武神,他们真不是靖原军的神将?”

“啊……昭武天那边说,这是新来的武神。”乔长奈答。“跟靖原军没有一点儿关系,只是归属昭武天的那种。”

“好吧,我知道了。”晓长信这才松了口风,转而又警告起自家师兄来。“我回去之前,你别再单独去战场了,有什么事就丢给那些嘉氏武神,他们也很擅长战斗——听到没有?”

“听到啦,你好啰嗦!”乔长奈抱怨了一声。“我要去跟他们的领头神交谈了,挂了。”

他说完就切断了通讯,连句话都没给晓长信留下。晓长信对此没什么反应,只是磨了磨牙,笑容如故,好像生了气,又好像完全没生气。

熟悉他的辰谐却摇了摇头——乔长奈要惨。晓长信本就情执深重,变成鳏夫后尤甚,否则也不会有魔神相。与之搭档多年的乔长奈,理论上不可能不懂得这一点,总不能是出于某种缘故,故意惹其生气吧?那也太奇怪了。

但他想了想晓长信那副魔神相的出现时间,又觉得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他毫不怀疑,若非乔长奈一直设法吊着晓长信,他朋友一定会在离开沐雨后放弃今生。

一个天赋卓绝的优秀神芍体者,一万多岁就没了,当中没内情才怪,这事落在谁头上,谁都会郁闷很久的,晓长信会为此生出心魔,也不是什么怪事——

偏他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最终因此化作一体双相,成了同时拥有正神相与魔神相的神,从此与‘神明’这条路的尽头没了缘。

辰谐想到这里,偏头看了看已经读取完那份传承,正尝试制造神偶丝的晓云驰,若有所思。这位又是为了什么,才故意说出乔长奈的消息,好让长信上心呢?

然而晓云驰并无目的,只是出于‘医者仁心’的观念好心提醒罢了,晓长信会怎么想,他一点儿也不在乎。能让他上心的,只有他的亲朋好友,晓长信虽是晓氏祖宗神,但终究不属于他的‘亲’,他又何必多安排些什么呢?

继晓无霜事件后,他也算是看开了——他没必要对自己的祖宗有滤镜,大家都是人出身的,归根结底没什么不同,就连为自己谋划的心也一模一样。既如此,他又何苦装作大公无私模样,与他们亲亲热热地拉关系?

当然,夜神是特别的,祂是太祖的亲哥哥,庇佑了云英无数岁月,确实值得敬爱……就算祂对他可能有点利用成分,到底没辜负过他称呼的那声‘祖宗’,这样就够了,他不能太贪心。

在他产生这种想法时,位于虚空之中的一座仙宫中,忽有一位女仙折断了手中的笔,起身往重重宫殿之外走去。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哥哥还是不擅长表达,还是一如既往地容易让人产生误会啊……这可不行。

在她即将踏出仙宫前,一位手提六角花梨木长杆无火宫灯的女仙,缓缓走到她身后询问道:“瑾仙子,您要出门吗?”

“嗯。”被称为瑾仙子的女仙应了一声。“我要去做些准备,好在日后见见那位殿下。”

“需要我们陪您吗?”持灯的女仙又问。

那位‘瑾仙子’沉默片刻,摇了摇头。“还不是时候,慧安。而且,已经和光同尘的人,在传统概念中,是不能再现身的。我做了没事的事情,你们做了……却未必能平安。”

“好吧。”慧安仙子有些失望,但并未反驳。“我可以将此话转述给她们吗?”

“不必。”瑾仙子腾云而起,飞向了无垠的宇宙。“但,你可以告诉她们,终有一日,她们会与自己心爱的亲人团聚……”

慧安仙子站在原地,沉默地目送她离去后,转身没入身后仙宫一望无际的亭台楼阁,隐去了身形,仿佛从未存在于世界之中。

她对此感到悲伤,在一众女仙当中,她算是比较孤独的那个,除了自己的朋友,还有最后的小侄儿,再没有其他亲人了。

唉,她那可怜可悲的侄儿……她身为姑母,竟无有办法救他脱离苦海,只能与他失去了一切希望的母亲一起,在虚空中默默看着他,一次次尝试阻止他的死亡,又一次次目睹他步入死亡。

她何尝不知道,让他失去生命,也许是于他而言最好的结局?可连原初魔祖都做不到的事,她们这些和光同尘的仙,难道就能做到吗?

忽然,她顿住了离开的脚步,目光渐渐变得凝重——盖因她对面忽然多了个沉默的黑袍人。那人骨架宽大,明显是个男子,可整座仙庭中的原住民,无一个是男貌仙人,这男子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在她警惕且疑惑时,那黑袍人缓缓撩开头上笼着黑纱的斗笠,显现了自己的真容,以及一头标志性的海蓝长发,随即对着她所在方向,展露出了既温柔、又绝望的笑容——

“我并无恶意,贸然打扰,还望仙子见谅。”嘉无双先拱手见过礼,继而背过身干呕一阵,吐出一枚沾血的、穿着一根红绳的玉符,将它按在黑袍上狠擦几下,这才将它对着她提了起来。“只是……仙子可认识此物么?”

慧安仙子的心顿时沉了下去,怔怔地说不出半个字,甚至松开了手中提着的宫灯,任它一路滚出去,躺在了另一位女仙的脚下。

她如何不认得这东西?这是她那苦命侄儿的唤神符啊!这神明是如何取得了此物,还以这般狼狈的姿态,出现在了这座不为外界知的仙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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