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刮过,带来潮水的气息,海上翻卷起重重乌云,向着城市上空汹汹而来……
正是下午第二节课的时间,办公室里没有什么人,王宝珠给学生放了自习,搓着手小跑进来,把自己搭在椅背上的长披肩披在身上,又从水壶里倒了杯热水,双手捂着,在房间里溜达了起来。
一转身,看到薄锦书坐的端端正正的在看书,王宝珠有心捉弄她一下,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在她身后站了半天,也没见她有什么反应。
宝珠眼尖,在那本书里看到可疑的一角,心里好奇,猛的抢过书本,翻一翻,从里面抽出那样东西来:“快点说,这是什么?”
那是一只信封,也许是时间久远,已经有点发黄。
但捏在手里也有感觉,纸张的质量上乘:“唉,这里是情书么?”
薄锦书吃了一惊,回身看到宝珠,脸上勉强笑出来:“宝珠别闹,那什么也不是。”
宝珠只是不信,斜起眼睛看着她:“那我到要看看里面是什么。”
两人之中,本来就是薄锦书年长一岁,宝珠和她虽然亲近,却从未听她说起过她的过去,也从没见过她脸上出现如此惊慌的神色,此时更加好奇,索性拆开信封。
谁知那信封并没有封口,打开来里面空无一物。
宝珠只道薄锦书已经把信藏起来了,将那信封随手一丢,伸出手来抓住薄锦书的胳膊,想要来呵她的痒:“快说,你把信藏到哪里去了?”
薄锦书怕宝珠追问不休,一时间又想不出什么好的借口,只得随便扯个借口:“宝珠别闹,我好像看到王主任在窗外,他是不是来找你的啊?”
宝珠脸上一红,果然不再追着她要信纸了,而是在她耳边亲昵的说:“这次放过你,下次你一定要给我交待清楚。”
薄锦书知道她是说过就算的性格,笑着推开她:“快去吧宝珠。”
好不容易得了空,赶紧把那信封随手夹进课本里,想着回头找个没人的地方再丢掉,一转头,却在桌角发现两张请假条,看看名字,是吴满月和陈小虎的请假条,内容都一样,说是家里有事要请假一周,薄锦书唉口气,拉开抽屉把两张假条放进去,伸手一扒拉,那里竟已经放了六七张请假条了,全是班上成绩不太好的学生,算上这两个,班上有快一半的学生都请假了,她看看桌子上中秋节没领走的月饼,心里有了主意,想趁着这个机会做一次家访,去看看孩子们到底为什么要请假。
也许是运气好,薄锦书要家访的孩子居然都住在江边的棚户区,天傍晚的时候,她已经找到吴满月的家,来开门的是吴满月的奶奶,老人脚步蹒跚,耳朵也不太好,问了好久才问出吴满月不在家,去码头打临工了,一想到吴满月才十岁的小身板,码头的的活又多半又累又脏,薄锦书不由心里一紧,眉头也皱起来了,吴家奶奶看出这个女先生不高兴了,陪着小心说:“本来我们想着无论怎样要让孩子念完二年级的,可是孩子她妈眼看下个月就要生了,家里五张嘴都等着要吃饭,这次听说台风要来,码头上卸纱锭的活多了,给的报酬也很公道,听说是江北的新纱厂开工备货,附近的孩子基本都去了,我们想满月下个学期就不上学了,这批活忙完直接让她去纱厂做工,一个月也能挣点家用的。”
薄锦书看一眼吴家底矮漏风的小木房,再看看床上趴着吴满月二岁的小弟弟,只得暗自叹气,把手里的月饼留下后,再去另一个学生家,这样走了几家,要不就是家里没有人,要不就是说孩子在码头。
这才发现,原本拥挤吵闹,总有小孩子在脚下穿梭追逐的木屋区里,早已是一片寂静。
台风将至,她的那些孩子们知道怎样保护自己么?
薄锦书想了想,又掉头向码头的方向走去,此时天已经黑下来,小巷四通八达的路泥泞不堪,所幸借着码头吊塔上的微光,可以找到大致的方向。
薄锦书一路踉跄着,撞了几次死胡同,这才找到码头边的仓库。
和棚户区里冷清寂静正好相反,码头这里人声鼎沸,很多人扛着麻包从江边往库里走,不少轻壮男子甚至打着赤膊,全然不顾冷风带来海水的寒汽。
库房边的空地上摆着方桌,几个精壮大汉坐在那里,其中一个脚支在桌子上,手里拿着酒壶在喝酒,嘴里还吆喝着什么,像是个工头。
薄锦书瞧那几个人流里流气,似乎不像什么好人,脚下不由迟疑了几分。
也就在她迟疑的这片刻,一个小小的身影扛着纱锭向库房走过来,不知是因为太重还是路不好走,竟然狠狠的摔倒在地上。
“小赤佬!小心我的货!”
工头身边站着的大汉骂了一句,走上去就向那小孩踢了一脚,像是不解气,伸出手又要向孩子打去。
薄锦书看清了地上那孩子的小脸,竟然是方子健,她不由吃了一惊,也顾不上害怕了,冲上去护住那孩子:“你们怎么打人呢?”
那些汉子在码头见惯了干粗活的女人,这种穿的干净整齐的年青小姐还是头次看到,不免愣了一下,过一会才轰然大笑:“哟,这是哪来的小姐啊?”
那工头也来了兴致,放下酒壶坐起身来:“这位小姐,我的工人,打骂由我,你好像管不着吧?”
薄锦书气结,忍着心疼说:“我是他的老师。”
“啊,原来是位女先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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