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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上次萧错被梁恩义带人痛打了一顿之后,仇途便再也没有跟踪过他,所以严格说来,他被跟踪的时间竟然都没超过一个时辰。

不过他深知韦元素是个特别谨慎多疑的人,所以在那以后便暂停一切会惹嫌疑的行动,每天不是带赵阡阡逛京城,就是和他那群朋友们吃喝玩乐,还借助舒章的大嘴巴把他在万宝阁莫名其妙昏迷又在京城外的树林里醒来的离奇事件传得沸沸扬扬。

很多事情就是如此奇妙,越是藏着掖着越是引人怀疑,而现在满大街的人都知道萧错去过万宝阁,一切反而变得愈发的普通。

大半个月都过去了,韦元素的疑心该消了吧。就算还没消,那也得让他没时间和精力来管这种无凭无据的小事。

萧错换好夜行衣,蒙上面罩,又悄无声息地出了平川王府。

他这次要杀的,是王守澄的义子王则安。王则安和王守澄一样,自幼便受了宫刑,现在得了势,异常嚣张跋扈,到处欺压百姓不说,连韦元素他也不放在眼里。

几天前王则安在东市与梁恩义发生争执,还带人将梁恩义打伤,梁恩义扬言一定要报此仇,而这事便是萧错要的契机。

黑暗中,喝得醉醺醺的王则安在街上摇摇晃晃地走着,一队金吾卫上前盘问,他抽出腰牌大声道:“看清我是谁了吗?连我也敢查,不要命了?”

金吾卫犹豫了一下,随即全都退开,继续巡查。

如今的金吾卫早已不是多年前的模样,而是处处被势力强盛的神策军打压,面对这位右神策军的中护军,身份低微的士兵们自然是不敢多言的,只能当作没看见。

到了暗巷,听着金吾卫已经走远,萧错便从隐身的角落里跃出,只一剑便要了这个醉鬼的命。

“派人盯了你那么久,终于逮到个你独处的机会了,安息吧。”从怀中掏出枚玉蝉塞进王则安手里,一眨眼的功夫萧错便消失在夜色中。

那枚玉蝉,自然是梁恩义的东西,萧错能得到,还得靠听风抱月楼的人。

他与容痴月一起暗中成立的听风抱月楼,严格说来应该分为两部分。一部分隐身于市井江湖,负责打探他所需要的消息,为他完成他不方便出面做的事;另一小部分则是逐渐渗透进神策军,以备后续之需。

王守澄和韦元素之所以能权倾朝野,关键就在于他们手握神策军兵权,所以萧错要对付的,绝不仅仅是这两个人。

只要神策军兵权还攥在阉党手里,就算派一个武林高手把王守澄和韦元素都杀了,还是会有另外的阉党重掌兵权。更何况这二人身边高手如云,要刺杀他们也绝不容易。

让可靠的人渗入进神策军不难,可要让这些人在神策军里担当重任,却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

因为宦官重用的几乎都是宦官,无论是韦元素的左神策军,还是王守澄的右神策军,真正掌权的官职全都是由他们信任的宦官担任,其他人很难进入到神策军的核心。

听风抱月楼渗入进神策军的人里,目前官职最高的便是右神策将军张灼。

张灼虽为从三品将军,上能直接觐见陛下,下能与王守澄一同议事,可他依旧未曾真正掌有该属于自己的兵权。他既不是阉人,也不像梁恩义那般认宦官为义父百般讨好,自然很难取得信任。

所以萧错要做的,就是逐渐拔除韦元素和王守澄的亲信爪牙,让自己的人或是真正为朝廷效命的人能得到更多的机会。

他的这些行动,陛下也是知道的,陛下最痛恨也最忌惮掌权的阉党,自然会跟他站在同一边。

今夜的杀人嫁祸虽然非常简单,但萧错知道,这样已经足够了,本就势不两立的王守澄和韦元素,绝不会去细查是否有人嫁祸,而是会斗得更凶。

韦元素究竟是会为了梁恩义这个不成器的干儿子和王守澄正面硬碰,还是会忍一时之气舍弃梁恩义来暂时息事宁人呢?无论是哪一种,都是萧错极其乐意见到的。

果然,就在第二天的下午,兰姬便带来了好消息。

王守澄命人抬着王则安的尸体,拿着那枚玉蝉直接闹到了殿前恳求陛下做主,逼得陛下宣了韦元素前来对质。韦元素辩解无果,当场许诺会将梁恩义交由王守澄处置。

“看来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萧错很满意这个结果,问道,“梁恩义呢?”

兰姬道:“按你的吩咐,韦元素刚被传召进宫,我就派人把消息泄露给梁恩义,他急急忙忙逃离京城,被我们的人暗中扣下。他们假装是无夜城的人,向梁恩义逼问花恋雪中毒的事,不过正如公子预料的那样,他什么都不肯说。”

“因为他还不算蠢,知道只要不交出解药,他那条命就保得住。若是严刑逼供有用,我当初直接把他抓来便是,何必绕那么多弯子?”

“那接下来怎么办?”

“既然问不出,那就别看太紧,给他个机会逃了吧。”萧错缓缓喝了口茶,继续道,“让他们千万别跟丢了,如今韦元素不保他,王守澄要杀他,他自然得去找能帮他的人,或许那就是我们要的线索呢。总之在没找到花恋雪的解药之前,先留他这条命。”

——

出了京城往南行二十里便是韦曲镇,镇上除了较为有名的朱雀宫,还有个人尽皆知的铁匠铺,铺子的主人是有名的铸剑大师蔡逍遥的关门弟子,姓名不详,人们也称他为蔡大师。

萧错便是被赵阡阡拖着来韦曲镇找蔡大师,她说萧错的武功太差,容易被人欺负,她要亲自教他武功,而在这之前,首要的自然是为萧错选一把好兵器。

这姑娘真是单纯得让人既想笑,却又忍不住怜惜。所以在和赵阡阡缓缓骑着马前往韦曲镇的路上,萧错的心情很是愉悦。

若是没有一切的恩怨与阴谋,没有复仇大业,只做个平凡的男子,与这样一个美丽可爱的姑娘寄情于山水之间,那也会是件愉快的事吧?看着赵阡阡如花的笑容,萧错有些出神。

“我渴了,我们去前面的茶棚喝碗茶好不好?”还没等萧错回答,赵阡阡已经率先跳下马,直直地朝那茶棚跑去,萧错只能为她牵着马缓缓跟在她身后。

此时正午刚过不久,天气有些炎热,茶棚里喝茶的人也不少。

萧错拴了马才往赵阡阡坐的方向走去,却又总觉得茶棚最里边的角落里那个穿着破旧衣服戴着帽子的人有几分眼熟。可那人把帽檐压得老低,他实在看不清他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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