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暖和,咱都不想走了!”说这话的是萧如蕙手下的把总,副千户杨思忠
“真羡慕小李大人善于经营啊,这炭火一夜得烧多少银子啊!”说这话的是盖州卫派来的班军把总,指挥签事聂凤九
这聂凤九家里是盖州卫的世袭千户,祖上曾经有人在京师里面干到了都督佥事一级的高官,只是到了聂凤九这一代,这一点祖宗荫蔽已经很萧索了;李刚看见这老聂的衣服上虽然不易察觉,但是却细细的打了几个补丁——足见是他夫人细心缝的,带来的两个侄儿一个儿子则更可怜,都穿不上一身绸缎衣服。
但是这聂凤九的铠甲却是不错,李刚见过:正儿八经的国初明光重铠。
那三个子侄的虽然不如老聂,但是也是一水儿的水银甲。
这也说明了,老聂家虽然落魄,但是却还有一个再次凭借着战功中兴家业的决心。
否则,这一身儿行头随便卖了哪一件,就能换回来至少二十亩好地。
明末辽东的各级卫所,除了那些掌握了实权的军官们,大多数生活的极其艰难;账面上的俸禄,自英宗的时候就开始被拖欠了,近些年索性连口粮都不能按时按量的发放了;本就微薄的俸禄加上历年的拖欠,以至于出现了有差事干的千户本人下地种田,其夫人在家里面给人家缝补衣服补贴家用的状况。
至于那些赋闲的官旗们就困难的不可想象了,好在聂凤九家里虽然没有什么肥缺,但因为树大根深,一直以来总是有差事干着,虽不富裕但好歹也能过得体面一些。
“两位大人不必客气,咱这次包了半个炭厂的的炭,足足有六千斤煤,如果需要自己去提就行,如果提的太多,炭场里的也不够,那就跟那炭场主人说是我的朋友,让他看着办。”
辽东虽然苦寒,但是却产煤,煤价每百斤不过是两钱银子,十六钱为一两,可以说是很便宜了。
李刚本来采办了六百斤煤炭,但是却听得那些住在大营的弟兄们说管粮台的官儿把买煤钱给贪墨了,没法取暖;于是又另外采购了六千斤煤炭,放在营里。
经过讨价还价,这六千斤煤炭不过是花了六两银子,在他本人看来,这似乎是没花多少钱,但在被拖欠了上百年俸禄的诸位卫所军官眼里却足以被认为是出手豪阔了。
二人大喜过望,纷纷替自己营里的弟兄们给李刚道谢。
那李刚又说“怎生不见王指挥?”
那王指挥就是盖州卫的带俸指挥同知王钺,这王钺今年二十二岁,家里是盖州卫的世袭副千户,前几年中了武举人,照例从副千户提拔到了指挥佥事署指挥同知。
但是这王钺却因为没钱去京师给那兵部的书办们交润笔银子,虽然升了官但却一直没能获得实缺,只能在原卫待着。
这位王指挥生的是虎背熊腰、身长八尺,但脸庞却和文弱书生一般;他擅长枪术,但是精绝众人的却是骑射,这个本事就算是在辽东都司也都是有名的。
前几日在客军大营里,李刚看见这王钺操练枪术,虎虎生风;经过打听才知道原来是他。
这次这王钺也跟着班军来了辽阳,但并没有实职的他,也不过只是充作一个带头冲锋的角色,是上面大人们颇为欣赏的炮灰。
“那王指挥似乎是因为出不起份子不来的。”
这等宴会,大多都是主家操办,来出席的带些鸡鸭鱼肉的充作份子。
眼前吃的这酸菜羊肉的羊肉,就是萧如蕙的部下们带来的,那酸菜和排骨,则是海盖金复的同僚们准备的。
“哎呀,他的份子钱我出了!快去请他来。”
不多时,那王钺就到了,但见这王指挥身着粗布棉袍,虽然干净,但是上面却赫然有几个补丁。
那王钺道“惭愧、惭愧。”
一行人邀请他入座,众人相谈甚欢。
待到酒足饭饱的时候,大约已经是夜里十一二点钟了。
众人为了醒酒又吩咐热了茶来喝。
“你们说,这鞑子今年还来不来,什么时候来?”
“我看啊,今年的雪灾怕是太厉害了,吹得鞑子都没力气来掳掠了。”
“但是又听说,这次死了三个探子传出来的消息是鞑子不仅要来,而且是五部盟誓一同来掳掠。”
“怕是知道消息泄露,恐怕咱们有防备不敢来了吧?”
那王钺只是在那里听着,是不是露出微笑;那李刚见他有些想法道“王兄有何见地不妨说说。”
那王钺道“蒙古雪灾严重,今年不可能不来掳掠,之所以等到今天还不来,大概一是等着春节袭来,给咱们一个出乎意外;二来是在收拢整编部众。”
那聂凤九讥笑道“鞑子们来掳掠,那用准备这么长时间?五部人凑五万人,对于他们来说哪里需要等到现在?”
王钺道“怕不止五万,是他们倾巢出动了。”
李刚道“围绕辽东的蒙古有以下两股势力:以虎墩兔(林丹汗)为首的北虏大汗本部察哈尔(插汉)8个鄂托克(部),左翼阿剌处(阿喇克卓特)、敖汉、乃蛮(奈曼)、兀鲁(主亦惕)四大鄂托克;右翼浩齐特、乌珠穆沁、苏尼特、克什旦(克什克腾)四大鄂托克。还有嫩江口的恍惚太为头目的嫩科尔沁部落、辽河套炒花的喀尔喀五部落及其侵占的泰宁、福余等部落、还有那个朵颜部落;如果他们的男丁倾巢而出岂不是十五万人?”
王钺道“没那么多,蒙古的主力插汉的虎墩兔继位不久,威望不高集结不起来这么多人;这次入寇的主力大概是小歹青的两万人、宰塞的一万人还有炒花的一万人以及插汉的八千人,但是其他小部落被裹挟来的,怕是再得有五万人。否则这可解释不了为什么他们迟迟拖延至今,须知兵贵神速啊!”
众人正在唏嘘,但看见门口闯进来一个巡抚衙门的标兵。
那标兵喘的说不出话来,过了很久才道“大事不好了,四万鞑子从黄泥洼破关,六万鞑子从长胜堡破关,已经洗了浑河北岸,正要渡河,往辽阳这边来呢!巡抚大人叫列位大人快点去巡抚衙门议事!”
那聂凤九满脸通红道“这,这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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