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个份上,整个正殿的气氛凝固到极点,被质问的岳常卿一度觉得十分尴尬,他心里很清楚夏侯演话里所指,虽然对倌娘抱有愧疚,但眼下却叫他如此下不来台,也实在是枉费那五年来的情谊,实在过分。
一旁的杜清荷见自己夫君被区区一介质子所苛责半晌,这心里自然是不大乐意的,可放眼整个燕国除了皇上能够定他的罪之外,再无旁人,为两国邦交,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动他。念及此处,杜清荷唯有放下姿态替岳常卿求情。
“世子恕罪,不知夫君何处何时得罪了世子,竟叫世子您如此大动肝火?清荷实在不解。”
“有句话叫人在做天在看,他岳常卿心中自然比本世子更加清楚。”
此时此刻,整个正殿又是一阵沉默,除了跪在地上的岳常卿和一旁的倌儿知晓这夏侯演话里的意思以外,旁人听了却是糊里糊涂。
可倌儿的本意并不在此,那岳常卿的确辜负了她一片痴心,可现在却要当着这么许多人的面上一下子捅干净,这叫她如何能接受?比起指责岳常卿,他们这些人只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自己罢了。除了让她丢尽颜面以外,其实一点用处也没有。
“阿演你的意思是岳公子就是方才你口中所提及的人了?”燕措将目光放在了稳坐位子上的倌儿身上,他心底里闪过一丝不切实际的猜疑:这女子似乎有些冷静过头了,虽然她不曾抬头看眼前的事物,但明显身形轻微晃动了,就好像在努力压制什么一样……嗬,罢了,也许是我多虑了。
“世子冤枉,我夫君一向是老实惯了的人,他怎会做出如此不堪的事情?”
良久,只听夏侯演爽朗一笑,将跪在地上的岳常卿及杜清荷一并扶起,声称道:“方才是本世子的一番玩笑话罢了,这宴会实在寡淡无趣,所以这才……哈哈,让岳公子和杜小姐受惊了。”
然岳常卿一脸诧异看了看夏侯演,随后携杜清荷回了座,且众人看只是误会一场便也跟着夏侯演乐呵乐呵将尴尬一并遮掩过去。
“世子这一出倌儿又实在看不懂了。”乔倌儿处变不惊,端端正正坐在垫子上对着刚坐下来的夏侯演说道,可视线却一直不偏不倚地与岳常卿相交。
夏侯演看在眼里,越发用力攥紧了手中的杯子,兴许是酒喝的多了点,一时酒气冲昏头,直接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将不备的倌儿从王府里拽走了。
众人一阵诧异,最后还是燕措出面把持住了局面。
出府之后,夏侯演将她又拉上了马车,可一路上却又不言不语,与前些日子见他时大有不同。
“世子?你…你可还好?是否是那酒饮多了,身子不适?”
“方才,我若是不将你拉走,恐怕那岳常卿会……”他瞥了一眼倌儿,欲言又止,“何时我竟也会开始管起旁人的生死来了?”他这句话的确是在耻笑自己,明明自身难保却还要管闲事。
马车行驶了不久,就到了藏娇楼前,随后驾车的小厮替她撩开纱帘,俯身下了马车,“今日倌儿多谢世子盛情邀请,往后世子若是有闲暇,可来倌儿这儿听听小曲。”她只三言两语,便转身离开。
倌儿深知一件事:世道无常,今日即便这达官贵族助了自己,也不可全权信任。往往越是那般看着善良,心慈手软的人,背后却越是可怕。可见人心隔肚皮,殊不知,当年父亲被冤一案是否也是因为被自己人暗中捅了一刀,才叫我乔府惨遭灭门呢。
待倌儿回到藏娇楼后,夜已深了,星辰万点密布夜空之上,其所之光亮竟完全不如一半残月明朗,但二者相互照应,却构成一幅美景,只叫人连连称赞妙哉妙哉。
柳絮这丫头心倒细致,人也勤快,见倌儿回来,便立即打了热水来伺候更衣。她帮倌儿解开衣襟,然后利索地将外衣挂在架子上。而倌儿则是漫不经心地坐在了铜镜前,并从桌子上拿走木梳开始梳发。
“姑娘这是怎么了?一句话都不曾说过。莫非…此行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吗?”柳絮拧好汗巾,再将汗巾递了过去。
“没什么事情,不过是喝酒喝的有点多,头略有些沉重,睡一觉便好了。”倌儿稍微擦拭了一下脸,在双眼处热敷了一会儿,不一会儿便没有那般难过了。
“那姑娘坐着马车是去了何处?柳絮想着这宅子应该离得挺远的,不然怎得还要坐马车呢。”
“你这丫头倒是挺会猜……不错,这一次去的地方并不是普通人家,而是那镇安王府。”
“呀!姑娘可真是厉害,竟可以去到那镇安王府中,嗯…想来那王爷府里必定贵气,到处得有许多稀罕玩意儿吧。”柳絮替倌儿摘下发簪还有珠钗,她心中虽有些羡慕不已,但手中动作却不曾拖沓半分。
“贵气的确是贵气,不过在他们眼中可就未必了。我今日去那镇安王的王府走了一遭,但从头到尾却也不见皇宫的人来贺喜,只是宴请了几个连名号都叫不上来的门客来,几个文人吟诗作对撑撑场面罢了,由此足以可见这位王爷...”倌儿若有所思了一番,然话到嘴边却又不再提起,“算了,这些事情同我们这些藏娇楼的姑娘又有何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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