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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叶堤只是距离渡口较近的一座小城门罢了,四周尽是衰草和荒石,连寻常人家的屋舍也没有几座,这里住的多是些穷苦人,夜里都没有上灯。

“家主,我这里还有些糕点。”鸿鸣将最后几块糕点掏出来,是四角不全的藕糕。藕糕四四方方,滋味寡淡,向来只做填肚子用的,便被遗到了最后。

沈渊看了许久,拿了一块,面无表情的咬了一口。

他是真的饿了。鸿鸣想,十分谨慎的只捏了边角的几块大一些的碎糕,为他们领路的那只“雪里拖枪”突然盯着他的手叫了一声,吓得他一哆嗦,漏了一块藕糕下去。雪里拖枪凑上去舔了舔,大概觉得没有肉味,并不可口,便又闲闲的走开了。

鸿鸣瞧着那一大块糕点,痛惜得像是心头被挖了一刀子,沈渊早就料到他的下一步举动,“不许。”鸿鸣已经紧了布袋蹲下了,手还在向地上的藕糕探。

“脏。”

鸿鸣苦笑一声,不肯放弃那好大一块藕糕,要知道藕糕不过幼儿半个掌心大小——加上地上的,他们此时也不过只有三块罢了,嗷嗷待哺的却有两个人。

“家主大人。”鸿鸣拔出匕首,已经捞起了糕。这处的土地依旧湿滑,他便将底下的一层薄泥一道铲出来。“面上脏了,内里却还是干净的,只要切一切外面就成。属下脾胃粗糙,还是能吃得的。”沈渊凝然不动的看着他,鸿鸣片了上边一层,才发现除却最上面还维持这一整块的形状,底下都摔裂了,污泥渍到了糕里面,哪里吃的得?

“现下面上干净,内里却脏。”沈渊握着自己那块几乎未动的糕,黑眸里似乎有些闪动的笑意。鸿鸣大窘,不知如何作答。沈渊将自己留下齿印的一小半掰开,剩余的扔回鸿鸣的布袋里。

“这糕,很是难吃。”他虽然这般嫌弃着说,鸿鸣却看到他咀嚼了七八下才咽下。他幼时经历过刻骨铭心的饥饿,知道这是相当有效的填腹方法,只是绝非真正的饱腹,而是骗过了辘辘作响的肠胃。

鸿鸣不敢仔细揣测家主的过往经历,又觉得藕糕的确干涩难吃,的确是十文两斤的东西,就也学他这般斯文地吃着糕。很快他那副更加愚笨的肠胃便上当了,产生了充盈温暖的满足感。他舒了一口气,将剩下的残渣都收回瘪下去的点心袋中。

雪里拖枪领了一会儿路,灯火渐起,人家也多了起来。前方突然溜过一只三花毛色的痩猫,这收不到领路费又弄脏了白爪儿的向导便兴致勃勃地嚎叫了数声,甩了两只丑陋的两脚兽随着对方向远处奔去了。

“这里的猫怎么这般多。”鸿鸣有些惊讶,入霞州来似乎都没断过照面。还有柳叶堤那边,荒僻无人,短时间内竟然赶到了那般多的毛兽。

沈渊对他的问题置若罔闻,他刚刚又嗅到了一股咸鱼的味道,不过这次还好,还不至于让他想要将人踹开。但——迎面出现的屋舍令沈渊微微一愣。

鸿鸣也随着他顿住了,两人停在一户人家前。三间瓦房大屋,外面还有鸡羊圈舍,想来是富裕的农家。

鸿鸣去敲门,他在这上面经验尚少,手劲儿便稍微大了些。惊了鸡鸭群咯咯哒哒的叫唤,再并一只毛色油亮的大黄狗。

黄狗对这两个生客极感兴趣,张嘴便是“汪汪!汪呜——”沈渊手指间捏了一枚边角被磨圆的蝴蝶镖,蹭楞一下敲在了狗头上,“别吵。”

受了这一击的黄狗顶着铁片,怔然不动,再也叫不出声来。鸿鸣觉得他此时的语调和教训他时别无二致,正要稍稍表现一下不满(他也有了这么几分胆色),门一下子便开了。

十三四岁的少女,乱发飞着一根银钗,中衣外披着一件花袄子,右手秉烛,左手握刀,见来者是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子,便从嗓子眼里要挤出一个尖叫来。沈渊把玩着的另一块柳叶镖轻轻打在她身上,封住了她的声音。

别吵。鸿鸣在心中替气定神闲的家主说了一句。

那女娘呆立着举起了菜刀,却又马上沉下了胳膊。一双眼睛轻盈盈的眨了眨,似乎在紧急思量着眼下的情形。她很快便发现了攻击了她的沈渊,轻轻颤抖了一下。“这位小娘,可否请你出来父母一谈,我们错过了入都的舟车,想要在贵舍投宿一晚,宿费好商量。”

內间已经传来了响动,一个略显苍老的男子声不满道:“阿英,怎么那般的慢,若是狗惊了门,打它出去就是——还不回去歇了,仔细着灯油钱!”女人的声音便慈爱的多,“莫听你爹瞎说,好孩子,栓了门便回房吧,冻着就不好了。”

似乎见女儿依旧没有回应,夫妻二人似乎也心生担忧,披了外袍出来。

沈渊随手拾了一颗石子,解了阿英的穴道。

“阿英?——你们是谁?!”作为一家之主,又是村中少有的富农,张老汉——当然他其实算不得老——抓起立在门口充作挡木的爬犁在身前一横,另一只手已经拉住了自己轻瘦的如花枝般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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