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他的眼神无比陌生。
梁晨心下一凛，赶忙伸出臂弯撑起她。
“回答我，很好玩吗？”
越是平静的语调，越沉浸着惊人的波涛。
指腹碰了碰她的脸，冰凉如玉。
‘嘶’的一声，锁骨传来明晃晃的刺痛。
下口狠厉，十足十的力气。
按住她的后脑勺，低喃：“怎么开心怎么咬。”
脖肉一松，随即传来冰凉的液体吧嗒掉落的声音。
“应儿……”
放开她，双手捧起她的脸，俯身抵上她的额头，满是愧疚：“对不起……”
冷应儿胡乱抹了一把脸，推开他。
既然认错，她就让他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我冷应儿天不怕地不怕，独怕梁晨受伤害。”
她方才那么着急过去，只为了为他说情，交流生不比他们，无故缺席将会影响他的出勤率，而他又代表着希尔顿的形象，她怎么害他轻易抹黑？
可是，他竟然拿这个当玩笑？
她气，她痛！
他默然不语。
抬脚走到阳台边，掏出一个盒子倾倒，打火机摩擦两声。片刻，烟雾缭绕。
她愕然，他竟然学会了抽烟？
劈手夺下燃烧的星火，抬脚碾灭。
他默，也任由她夺取。
“我好像……总是惹你生气……只要我在，你的情绪波动总是很大……”
冷应儿瞟他一眼：“你才知道？”
哭过的脸颊红扑扑的，光线洒她身上，自带光晕。
喉头一滚，嘴巴干涩。
舔舐干巴巴的唇，动了下。
那话，让她恍如置身梦中。
“你……刚才说什么？”
粗砺的掌心再次触了触她，重复：“要不，我们在一起试试？”
轻挑的话，经他口，莫名让她心动。
爱了两辈子的男人，她懂，能说出这番话，想必已经克服不少东西。
她敛目，再仰头，笑着回答：“好啊。”
时间是让人猝不及防的东西，争不过往昔，那就争朝夕。
过去的一切，他不说，她不问，挺好！
光圈中心，两颗脑袋徐徐靠近，四瓣唇相贴，温柔如水，轻碾慢揉。
爱会让人粉身碎骨，也会让人生出铠甲。
“靠，真在一起了？”
楚薇薇一脸耐人寻味。
冷应儿拿了件衣服面朝镜子比了比：“好看吗？”
“衣服好不好看要试过才知道。”边说边将她往试衣间推。
半晌，想起方才的问题，背抵墙壁双手环胸：“你丫的，不怕被骗？”
玻璃门打开，一身橘色呢子衣衬得冷应儿肤白貌美。
整整衣领，朝她眨眼：“试过不就知道了。”
得了，原话奉还。
楚薇薇上下瞅了眼，啧啧几声，言语流氓：“身高气质还行，三围堪忧。”
冷应儿：“……”
楚薇薇的毒舌历经岁月打磨，越发炉火纯青。
带着批判的口吻，评头论足一番，这才满意收嘴。
穿来前，作为她的徒弟，怎能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你的工作找得如何？”
一句话，准确无误揪住她的痛处。
楚薇薇假意咳嗽两声，再次发挥毒舌功力。
冷应儿笑：“一家杂志社拒绝你可能是因为他们内部需要的人有规定，可如果好几家都拒绝，那就得好好审视自己咯。”
“放屁，姐姐我一个留洋学霸，提前一年修完学分毕业，他们不聘用我，简直瞎了钛合金狗眼！”
“哦？”
她憋住笑，做出怀疑的口吻。
楚薇薇气盛，一巴掌呼过去：“少给我表演五官抽筋。”
“实话实说又不要你命。”
楚薇薇焉了，耷拉脑袋，不饶人的口吻还在：“这年头，做事雷厉风行还被人鄙视？”
冷应儿控制不住笑出声：“你确定人家说的不是脾气火爆？”
“爆你个头。”
有些话，憋在心里不如吐出来。
舒坦多了，手臂一捞：“美人儿，今晚陪爷嗨一把，从今往后吃香的喝辣的少不了你。”
冷应儿皮笑肉不笑：“我——有约了！”
话落，拎包就跑。
寒风萧瑟，干枯的树木将灰蒙蒙的天际分割成无数碎片。
而她的心，灼热滚烫的燃烧。
刚从公车下来，对面马路两道身影晃入视线。
她走近，一个淡漠中带着疏离的嗓音：“我有女朋友。”
另外一个急冲冲：“你骗人，大家都说你单身。”
冷应儿眉毛轻挑，顺手勾住梁晨的手臂，脑袋斜靠：“冷……”
梁晨蹙眉，不由分攥住她的手揉搓，哈了几口。
“好点没？”
冷应儿嘴角高高吊起，伸出另只手，略带撒娇：“这个也要捂捂。”
“好。”
旁若无人的秀恩爱，惨被晾在一边的透明人恍如雷劈，讷讷不动，脑子半天没转过弯。
“你说什么？”
“梁晨学长的女朋友是……冷学姐？！”
“可学姐喜欢的人不是在国外吗？”
忽一声恍然大悟：“慢着慢着，梁晨学长是交流生，前几年一直待在国外……”
又一八卦插进来：“我还听说，梁晨学长在北城读过高中……”
一时间，八卦满天飞，男怨女悲中，生活还在继续。
有人把它酿成酒，年份越久越香醇。
有人把它摒弃一角，落灰成团，直到再也看不到。
天气越来越冷，灰蒙蒙的天空越发低糜。
温暖的客厅，沙发上两团人影低低交谈。
“你说江市都零下好几度了，为啥不下雪？”
斜靠在梁晨肩上的冷应儿不耻下问。
某人凝视前方，目不转睛回：“全球变暖。”
冷应儿：“……”
双手捂住他的脸往下一掰：“就不能有个浪漫的回答？”
拉下她的手：“想怎么浪漫？”
压根没想过他会接这个梗的冷应儿愣了下，随即坏笑泛滥：“你确定要听？”
“不要。”
“……”
揪住他的衣领愤愤然：“就不知道配合一下吗？看不到雪就算了，还反被男朋友挤兑，呆瓜闷瓜大西瓜……”
梁晨无奈又好笑，按住她的脑袋往前一压，吻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两人呼吸交缠，贝齿轻而易举被攻陷，舌尖互碰的一瞬间，均是一阵颤栗。
温柔，慢碾，互相给予，怎么都不够。
她就这么怔怔看着他，这样的相处，她以前想都不敢想。
脑海倏然掠过一个画面，一身白色及膝小洋装的她，打扮精致，头发高高盘起，站在辉煌的酒店门口，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吧嗒吧嗒掉落。
那是她十八岁的生日，冷奈爸爸为她举办了一场隆重的成人宴会。
而他，只派人送来礼物，人已抵达澳大利亚。
紧紧攥住胸口的绒面盒子，嗓子落满了灰。
“怎么哭了？”
指腹温柔擦拭沾满脸颊的泪水。
刚要离开，被她猛地握住。
“梁晨……”鼻音瑟瑟，“我们就这样一辈子，好不好？”
他敛目，捋了捋她的长发，片刻回：“好。”
她笑，眼睛亮如月光。
手机咋咋呼呼响起，她接了三分钟，面色煞白。
顾不得其他，仓惶夺门，刺骨的冷风啪啪打在她的脸上。
一股猛力阻挡她奔跑的步子，大衣顺势搭在她的肩膀上，紧接着围巾绕着她的脖子缠了两圈。
“别动，我去开车。”
话落，又余下她一人。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头顶冰凉的触感唤醒她的神智。
白色物体飘飘落，起初很小，渐而成团。
怔然抬手，六角雪花缓缓躺落手心。
呵呵，真冰！
静若无人的房间，厚实的窗帘遮住大半光线。
洋洋洒洒的雪花落了一天，白色覆盖整座城市。
“应儿……”
声音虚弱无力。
“沐筱筱，我在。”
“麻烦帮我倒杯水。”
“好。”
水杯见底，苍白的唇色扯出一个笑容：“谢谢你，这几天一直陪着我。”
冷应儿握住她的手，笑了笑：“我们之间，无需谈谢。”
空气再次陷入沉默。
“应儿，我决定把他生下来。”
女子本弱，为母则强！
差点失去他那一刻，什么都不重要了。
冷应儿什么都没说，加大了握手的力度，目光移至她未隆起的腹部。
哥，小时后不懂事，老喜欢跟你争宠。
现在才发现，没有人的人生是容易的。
你安安心心待在妈妈的肚子里，这一次，换我来照顾你和妈妈。
舒婷说：“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数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冷奈爸爸的事业如日中天，沐筱妈妈的心思，她何尝不懂？
轻轻叩上门，迅疾的脚步瞬间踱到她身旁。
“沐沐怎么样？”
冷应儿把手上的东西递给他。
焦虑的眉眼一怔，瞬间了然，湿热的液体窜出眼眶。
“沐筱筱说，等孩子稳定了，回一趟北城吧。”
“嗯。”
他会给她一场难忘的婚礼。
“她还说，婚礼暂时不办，等孩子生下来后再讨论。”
掌中纸攥成团，半晌，才回她一声嗯。
“冷奈，沐筱筱为了你们放弃出国深造的机会，答应我，一定不要辜负她！”
毫不犹豫的‘好’字，掷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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