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宋怀瑜对侯明的排斥,孟韶将书往身后藏了藏,勉强笑道:“宋兄回来了?身上的伤可大好了?” 宋怀瑜多日不见孟韶,如今见到他,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他拍着胸脯,豪爽道:“早就好了。我跟你说,那两个怂包根本就不济事。非但没打伤我,倒是叫我把他们揍了个够呛。” 孟韶打量了一下宋怀瑜,见他果然比以前还要精神,连脸都圆了一些,许是在家吃得好吧。 遂笑道:“那就好。” 宋怀瑜却是朝孟韶挤了挤眼:“这些日子,是不是担心我了?” 周围的同学本就竖着耳朵听着两人说话,这时,皆目光暧昧地瞅了过来。 孟韶有些恼怒,正色道:“你我是同窗,我们又是好友,你受伤了,我自然是担心的。” 宋怀瑜见孟韶不高兴了,就朝周围同学瞪了两眼,这才瞄向孟韶背在身后的手,问道:“孟弟,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孟韶含糊道:“不过是一本书而已。” “什么书?”宋怀瑜伸手就要去拿,“我看看。” 孟韶却是向后略退了一步,“宋兄,这书,这书是我要送人的。” “送人?送给谁?”宋怀瑜眼一下子瞪大了。 孟韶心中略有些愧疚。虽然宋怀瑜跟人打架之事,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可她知道,宋怀瑜也是好意。 其实这书就算送给宋怀瑜也没什么。可送了宋怀瑜,她就没有东西可以送给侯明了。没有东西送,就没有借口去找他,不去找他的话……她怕时间长了,好容易拉近了些的关系又要疏远了。 再说了,她也实在不想与宋怀瑜走得太近了。书院里的风言风语已经不少了。 “我……”孟韶朝窗外望了一眼,见夫子已经背着手过来了,如蒙大赦般说道,“上课了。等下课再说吧。” 夫子已经走到门口了,宋怀瑜无奈,只好回了自己座位。 宋怀瑜心急火燎地,想要知道孟韶的书是不是要送给侯明。他父亲在吏部任职,想讨好他的人很多。今日|他一来,就有人跟他说了,这一阵子孟韶好像与侯明走得挺近的。 他心里急得什么似的,偏偏那老夫子不紧不慢的,越讲到后面兴致越高。下课时间早到了,他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一直到下一堂课讲《礼记》的夫子过来了,他才无不遗憾地停了口。 大伙儿连课堂间都没能歇一会儿,皆偷偷地在底下腹诽那位老夫子。不过这一次,孟韶却是感激起这位爱拖堂的夫子了。 等中午一散学,孟韶抱了书,飞快地溜出了学堂。她个子矮,坐在前面第二排,离门近,走得又快。等坐在后面的宋怀瑜追上来时,已经到了学舍门口了。 宋怀瑜伸手去抓孟韶的袖子:“你跑什么?” 孟韶往旁边一闪:“宋兄,有话好好说,别拉拉扯扯的。” “拉拉扯扯?我怎么拉拉扯扯了?”宋怀瑜的脾气也上来了。他好不容易说服了家里人,让他回书院上课的。谁知孟韶却变成了这样,对他避之不急。 “以前我拉你的手,你说我拉拉扯扯也就罢了,如今不过是扯一下袖子,有什么要紧的?都是男人,扭扭捏捏做什么?”宋怀瑜瞪着孟韶说道。 孟韶站在那儿,静静地看着宋怀瑜,直到看得宋怀瑜心虚了, 说道:“做什么这么看着我?” “书院里是怎么传我们的,想必你也知道。以后……我们还是少来往吧。”孟韶道。 “少来往?”宋怀瑜听了这话,气得眼睛都红了,咬牙道,“我看你是想甩了我,跟那个侯明多来往吧?你说,你这书是不是打算送给他的?” 孟韶见了宋怀瑜咬牙切齿,神色恼怒的样子,心中更加坚定了—— 再不能与他多来往了。 她向后退了一步,正色道:“是。……侯明前两日帮了我一个忙,我就想着送他本书,以示感谢。” 说起送侯明东西,孟韶是毫不避讳啊!看来他是一点儿都没把自己放在心上,宋怀瑜气坏了,伸手就去抢孟韶手里的书。 “我这就给你撕烂了,看你怎么送!” 孟韶听了这话,也气极了,推了宋怀瑜一把,怒道:“你这是做什么?难道我与你做朋友,就不能与其他人往来了吗?” 宋怀瑜差点儿没被孟韶推倒,心里那股劲儿更上来了。 非要抢到孟韶的书不可。 他手上下了死力,孟韶哪里是他的对手?只得将书使劲向身后背着,不防却是被宋怀瑜抵在了门上。 宋怀瑜大手一伸,将孟韶的书抢了过来。得意地低头,却见孟韶眼圈红红的,一脸委屈的模样,好像都快哭了。 一时之间,宋怀瑜也不知是该气孟韶如此珍爱这本破书,还是该怜惜他。 看着孟韶红红的眼眶,激烈喘息着的、润红的嘴唇,宋怀瑜脑子一热,气咻咻地道:“孟韶,我,我喜欢你!以后你不许再去找侯明。我……我会对你好的。” 孟韶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不敢相信地看着宋怀瑜。他,他刚才说什么?喜欢她? “你,你胡说什么?”孟韶回过味来,脸腾地一下子红了,“你,你快放开我。” 孟韶使劲儿去推宋怀瑜。宋怀瑜却是低了头,想去亲他。 正在这时,突然一声惊雷般的大喝响起:“做什么?你!” 宋怀瑜还没来得急回头,被一股大力掀到了一旁。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 他扶了墙,抬头见是孟韶的义兄李卓才,不由有些羞臊,又有些尴尬。 刚要开口解释,却见李卓才一捏拳,冲着他的脸就打了过来。 宋怀瑜不敢还手,向旁边急闪,却还是被李卓才打到了半边脸。只觉腮帮子一疼,“咚”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大哥——”孟韶见李卓才挥着手,还要上前去打宋怀瑜,忙伸手拉住了他,“别,别打了。他,他只是跟我闹着玩儿呢。” “闹着玩儿?”李卓才满面怒色地瞪着孟韶,“有这样闹着玩儿的吗?别以为大哥不在书院,你的事儿大哥就不知道!” 一想起王庆综说,书院里两方人马,争风吃醋,为了自己的义弟都打起来了,李卓才就是一阵气怒攻心。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叫你离宋怀瑜远些,你偏不听!” “我,我跟他就是普通的同学。”孟韶见大哥盛怒,吓得低下了头,小声辩解道,“刚才,他,他只是与抢我书看。” 宋怀瑜这时也站了起来。 孟韶的义兄以前也在书院读书,他自然也是认得的。 他也顾不上脸上的疼,拱了拱手,赔着笑说道:“李大哥,我与孟韶闹着玩呢。” 李卓才却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滚,以后离我弟弟远一点儿!不然……”李卓才举起手来,“我见一次打一次。” 宋怀瑜笑脸也赔不下去了,沉声道:“我不过看在你是孟韶大哥的份儿上,尊你一声李大哥。你以为你是谁?” 李卓才也不搭话,举拳又要打。 孟韶赶紧拦住了他:“大哥,你怎么今儿回来了?” 一边却是冲着宋怀瑜使了个眼色,“你先走吧。我跟我大哥有话要说。” 宋怀瑜也不想得罪李卓才,冲孟韶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孟韶拣起了掉在地上的书,开了学舍门。请李卓才进了屋,问道:“大哥什么时候回京的?怎么昨日我在府里,没听人说你回来啊。” 李卓才肃着一张脸,道:“昨日就回来了,你一整天都没着家,自然不知道。” 其实是李府里的人把孟韶当空气一样看,没人通知他。偏她又在街上逛了一天,等回去时,李卓才又已经睡下了。 李卓才今日回衙门上差,一进门就听王庆综说,宋怀瑜为了孟韶,在书院跟人打架,连学正都惊动了。 李卓才气得肝疼。又想着昨日父亲与自己说的话,只觉再等不及孟韶下一次休沐,索性就亲自来了书院一趟。没想到正遇到宋怀瑜与义弟的这一幕。 李卓才满脸怒气,又狠狠地训了孟韶一顿。直到孟韶向他保证,再不会多理宋怀瑜一下,他才跟孟韶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父亲昨日跟我说了,叫我以后出门多带着你。你也不小了,今年也有十五了,该说一门亲事了。” “啊?”孟韶吓了一跳,虽然知道义父打的主意,却没想到事情来得这样快。快得她什么都没准备好呢。 “父亲,……他怎么说的?” “父亲他,”李卓才看着孟韶,有些怜惜。毕竟做为男人,没人愿意去做赘婿。可是父亲……李卓才有些艰难地开口,“他想要替你找一个好人家,去……去做赘婿。” 孟韶低着头,拿手无意识地抠着桌子的边沿。 虽然知道这是迟早的事儿,可当事情来临时,她的心还是一阵阵地刺疼着,当然更多的则是害怕。 成亲,意味着她的秘密就要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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