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娘回到自己的院子后,负责留在院子的丫鬟翡翠便来说,厨房的妈妈奉老夫人的命送来了燕窝,又请示她要不要现在就吃。 谢元娘命小菊把燕窝端过来,又问翡翠:“你在这院子多少年了?” 对于翡翠,她还是很有印象的,她人比较伶俐,做事比较细心,就她这些年的观察,她能看出她不是二姨娘的人,所以她必须争取主动,早日笼络人心,这样才好与二姨娘对抗。 她特地把她留在房内,就是为了可以更好地说话。 小菊端来燕窝后,谢元娘让她到外面守着。 翡翠看起来也是个聪明的丫鬟,见到谢元娘的举动,虽然疑惑着,却也识趣着不问出来,待小菊出去后,她才开口说:“八年了,奴婢承蒙夫人的收留,才能到院子里伺候小姐。” “八年了。”谢元娘沉吟着:“不知不觉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翡翠,这些年来我们的感情虽不怎么深厚,但你在我院子里尽心伺候了这么多年,这点情分还是有的,有什么话你可以尽管说。” 翡翠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道感激,她垂着头,低声道:“小姐,奴婢能在院子里当值,已经很满足了,不敢多提要求。” 倒是个明事理的丫鬟,谢元娘满意的说道:“你是夫人提上来的,我自然是信得过的,若是我说要提你当上二等丫鬟,你可愿意?” 翡翠一惊,反应过来马上伏倒在地,“奴婢谢谢小姐,承蒙小姐不弃,以后翡翠定会尽心尽力服侍小姐。” 从三等丫鬟提到二等丫鬟看起来只升了一级,可面子上已经足够大了,要知道,在谢元娘身边伺候的小菊是一等丫鬟,而她是院子里的,二等丫鬟相当于是院子里最大的,她能不激动么? 谢元娘点点头,她就是要让她明白,别人能给的,她也可以给,何况,她是正经的主子,和姨娘们不同,聪明的人定会知道该如何选择。如若以后二姨娘要收买她,也是不易了。 “我也不会要你帮我什么,你只需要帮我看紧院子里的人,有什么奇怪的举动随时向我汇报即可。”她之前想过要小菊来盯紧其他人,但小菊一直在她身边伺候着,这项任务怕是完成不了,是以她才会想到从院子里提拔一个可靠的人上来。而且,同是一个院子里的,办起事来比较方便,效率更高。 “是小姐,奴婢省得。”翡翠低眉顺眼,恭恭敬敬地应了声。 “你能尽心伺候我,我定不会亏待你,以后我还会给你许一门好亲事,当然,如果你敢有二心,不管有多大的情分,我都不会轻饶。”谢元娘淡淡说着,给翡翠打了一支预防针。 翡翠道:“奴婢永远都是小姐的人。” 有这句话已经足够了。谢元娘轻声道:“我晓得你的衷心,你也别跪着了,我这屋里没什么规矩,以后有事我自会叫你,你来我屋里不必拘束着,随意便好。” 虽如此说着,可翡翠哪敢真的随意,嘴上应着是,心里却在寻思着日后该如何表现才能获得谢元娘的认可,她可不敢真的认为谢元娘就那么好说话,主子就是主子,恼起来她有多大的能耐也不好求情。 小菊进来后,谢元娘正躺在塌上小憩,她到屋内拿了件衣服给她披上,恰巧谢元娘醒了,小菊便问道:“是否是奴婢吵醒您了?” “没有,我是在想事情。”谢元娘从塌上起来,由小菊扶着走到桌边。 小菊打开燕窝,燕窝的香气顿时扑面而来,小菊道:“小姐吃一点下去,这是老夫人吩咐的,厨房的妈妈特地帮您热了一遍。” 谢元娘没什么胃口,胡乱地吃了两口,突然想起什么事,吩咐小菊:“我明天要去寺里上香,你帮我准备准备。” 次日一早,谢元娘挑了一件白色缎褙子,一件碧绿色轻纱裙子,腰间束着浅绿色的腰带,又给自己梳了一个发髻,选了两支簪子插上。穿戴好后,她站在镜子前,瞧着满意后才和小菊一起踏出屋子。 刚出院子,就见谢月提着裙子向她走来,人还没到眼前,已经开始问她:“姐姐这是要去哪?有什么好玩的事情要落下妹妹一个人出去玩。” 她的消息倒是挺灵通的。谢元娘冷冷一笑,而后道:“妹妹起的可真早,我前脚刚出院子,你后脚就到了,时间上倒是凑巧得紧。” 谢月被她说得脸红了红,紧咬着贝齿,委屈地道:“姐姐这是什么话,妹妹是想来看看姐姐,刚好碰到姐姐要出去而已,你怎么说得我好像是……”她越说越说不下去,眼里满是委屈,楚楚可怜的样子,叫人好心生爱怜。 只有谢元娘知道,她越是楚楚可怜,心里就越歹毒,她以前总是被她的这个样子给欺骗了,导致后来追悔莫及,若她是男子,恐怕会迫不及待上去好生安慰她一番,可惜她不是。 良久,谢元娘才说道:“妹妹多虑了,姐姐什么都没说,你怎么就说我的不是了呢?” 谢月被她说得一怔,抬眼看她,发现谢元娘正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沉沉,她被这样的目光看得心头隐隐发虚,勉强笑道:“姐姐不怪我就好。” 谢元娘也笑了:“妹妹这么惹人怜爱,姐姐怎么舍得怪你,今早姐姐想去庙里上香,妹妹要不要一起去?” 谢月当然愿意,她身为谢家二小姐,为了恪守规矩整天待在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早就闷得发慌了,偏偏她必须装出一副乖巧的样子,内心早已不满了。听到谢元娘松口,她点点头,却有些迟疑:“好啊,可是姨娘和老夫人那边。” “姨娘和奶奶那边我自己会和她们说,不用你操心。”谢元娘的话无疑给她打了一支镇定剂。 当下,两姐妹坐上同一辆马车,随同的有两个丫鬟,小菊和汀兰,均坐在旁边以便可以随时伺候,赶车的是谢府的车夫罗四,罗四这个人,性格比较忠厚老实,重要的是,他的武功不错,朱氏才特地吩咐他替谢元娘赶车,实际上,也是为了能够保护她。 谢元娘想起前世,就在她和韩子砚定亲后,罗四也被二姨娘遣走了,如今想来,二姨娘怕是忌惮罗四的武功,才会过早的找个借口将他撵走。那一步一步的谋算,最终葬送的是她一家人的性命。她坐在马车里,心里头已经暗暗有了些计较,罗四会武功,对谢家也是一片衷心,她必须想办法让罗四留下来,那她的胜算便可以再多一层。 谢元娘在想心事的同时,谢月却在为这次难得能够出府而兴奋不已,她靠坐在团蒲上,时不时抬手掀起帘子,打量外面的景色。转眼见到谢元娘的目光沉沉,心中疑惑,不由得叫了她一声:“姐姐,在想什么,看你的样子好像不大高兴,是不是因为我非要跟过来的缘故?” 谢元娘被她这么一叫,回过神来对她一笑,“你又想哪儿去了?要你跟过来是我的主意,你不要任何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谢月如释重负般轻轻一笑,心底的阴霾被驱散了不少。 就在这时,车身晃动了一下,谢元娘和谢月均始料未及,身子往一边倒去,重重地撞到车身,小菊也倒在一边,她迅速爬起来,扶起谢元娘,汀兰也扶起谢月。接着便听见“吁”的一声,马车被车夫罗四抓稳,总算稳定了下来。 谢月先掀开车帘,对罗四问罪道:“出什么事了?你怎么驾车的。” 罗四坐在马车前,勒紧绳子,对着车内的谢元娘道:“我们和另一辆马车相撞,是罗四驾车不当,请大小姐责罚。” 谢月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咬着牙恨恨地盯着罗四,好一个只知道拍马屁的车夫,只会对谢元娘唯命是从,从不把她放在眼里。 谢元娘将谢月的表情默默地收在眼里,嘴角牵起一道嘲讽的弧度,她冷冷地撇了一眼车外面,并未言语,因为在方才的慌乱中,她瞥见车外面的人。 那人,她是极其熟悉的,就是化作灰也认识,当然,谢月也是认识的,因此,她很想知道谢月接下来的反应。 果然,罗四的话刚落下不久,车外便响起一道低沉的男性嗓音,那声音,听在谁的耳朵里,恐怕都会认为他真如他本人那样,温文尔雅吧。而谢元娘在前世,早就见识到了他的贪欲,阴险,以及卑鄙的模样。 “在下的马车不小心惊扰了小姐,请两位小姐见谅。”这是属于韩子砚的声音。 谢月一怔,显然她也没料到韩子砚会出现在这里,她的表情慢慢的开始变得不自然。 谢元娘靠在蒲团上,不动声色地欣赏着谢月的反应,她很庆幸,带谢月来的这个选择是对的。 不得不说,谢月在谢府不是白呆的,她的不自然只维持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她调节过来,对谢元娘微微一笑道:“姐姐,你认为此事该如何处理?” 不管她如何不服谢元娘,终究不得否认谢元娘是嫡姐的身份,嫡姐没发话之前,她也不好做主,以免落人口舌。 谢元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妹妹心里不是已经有了计较了么?此事就由妹妹来解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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