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4 当点的鱿鱼面被端上来后，顾悉冉不着痕迹地小小抽了口气。 她之前看到那纸菜单上有标注面食分大碗和小碗。她饭量并不大，所以就点了个小碗。 结果眼前的这个小碗面吧，这碗量……还真是实惠啊。 突然有点儿好奇传说中的“大碗”应该是怎样的规格了。 一旁的筷子筒里插着一把木质筷子，随便取出了一双，只见筷子上隐隐能够看出发霉的小斑迹。又看了看筒里的其他筷子，差不多也都是这样。 稍稍皱了皱眉头，顾悉冉倒也没有多说什么，拿起那双筷子便吃了起来。 无论是汤头还是里面鱿鱼咀嚼起来的口感，都能够感受到很鲜美，用的应该是新打捞上来的海货。面条也不是那种现买的包装好的面条，而是那种手擀面，吃起来很有嚼头。 好吃与否她不能随意定性，毕竟每个人的口味都不一样。不过以她的口味来说还不错，更重要的是味道很有这家店自己的特色，和许多大饭店里那种已经程式化的面食不太一样。 原本已经舒展下去的眉头在用筷子夹起一旁那盘炒蚬子里的一块蚬子时，又忍不住皱了起来。 只见蚬子里还有小砂砾，肉眼就能够看到，而且还不止一粒。又用筷子简单地翻了下盘中的其他蚬子，发现还有几个上面甚至还沾着星星点点的泥巴。 筷子举起又放下，重复了几次后，顾悉冉终于还是继续把蚬子壳里的肉都摘出来，细心地将沾上的小砂砾拂去，至于壳上的泥巴也努力忽略掉，直到将自己点的这盘蚬子全部解决完。 “服务员，可以来一下吗？”放下筷子后，顾悉冉提高了些声音，对着那边柜台后面的林珂说道。 林珂有些不明所以地走了过去，“有什么需要吗？” “我想要见一下你们的老板。”顾悉冉也不绕弯子，直言道。 林珂还没来得及对这突如其来的要求做出什么回应，倒是刚刚回了后厨这会儿又正好走出来的葛三叔直接走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吗？” 只稍稍打量了一眼，顾悉冉便能看出来，这位大叔应该是个朴实忠厚的人。而且看大叔手指间还粘有面粉，很有可能他自己既是老板也是这家面馆的厨师。 “如果可以的话，能让我参观一下后厨吗？” 听到顾悉冉这么问，葛三叔一时间有些局促。 无论是神态还是语气，顾悉冉都很有礼貌。但葛三叔却不知为何，莫名生出一种“就应该按照这个人说的做”的感觉……这就是那些赶时髦的年轻人动不动挂在嘴边的，所谓的“气场”？ 待到彻底回过神时，自己竟已经稀里糊涂地用一个“好”字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 走进后厨，顾悉冉大致环顾了一下。 看起来有点儿简陋的小后厨，但东西倒倒归放得很整齐，并不会带给人一种混乱的感觉。 看到角落里的地上放着一个大不锈钢盆，盆里面泡满了蚬子时，顾悉冉走了过去然后蹲下身子，细细打量着清水中这成堆的蚬子。 这些蚬子和刚刚她吃的一样，多多少少都带些砂砾、泥巴之类的脏东西，或者说这里面更多，毕竟还没有翻炒过。应该是从集市上，或者从海边渔船上买来后，就直接全都倒进了这里。 “姑娘，看什么呢？”葛三叔探过身子局促地问道。 顾悉冉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站起身子后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问一下，这些蚬子在做的时候，就是直接把他们从这个盆里捞出来，然后放到锅里炒吗？” 葛三叔有些愣愣地点了点头，“差不多吧，把它们捞出来后放水龙头那儿冲一下，然后就下锅了。” “那么我就直说吧，刚刚我吃的那盘蚬子处理得并不是非常干净，蚬子里有还有细砂砾。以及……筷筒里的那些筷子已经有些发霉了，那种木质筷子我建议您还是至少三个月换一批。” 顾悉冉原本并没有打算把筷子的事也说了，但是话到嘴边……还是不自觉地全都说出了口。 这家店开了好几年了，来吃的大多是岛上的老伙计们，大家每次也都吃得相当乐呵，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直白地说出这种话。葛三叔瞬间不禁有些红脸，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倒是一旁跟着一块儿来的林珂看不下去了，语气有些欠佳： “那可真是不好意思啊，我们这地方小，也落后。三叔做的那些东西都是粗食，比不上你们大城市里的那些山珍海味。” “如果我刚才口吻不够礼貌的话，我道歉。只不过想要说的是，做出的食物味道怎么样是做饭人能力的问题，而且每个人的口味都不一样，所以这本身就没有必要拿出来评判。但是，把食物以及餐具处理得更干净一些，这和能力没什么关系，只要你有心就都能做到。既然这并不是什么难事，而且也可以让客人更加舒心，为什么不去做呢。”对着林珂说罢后，顾悉冉又转过头看向葛三叔，笑了笑后轻快地说道：“而且，我也没有说不好吃。三叔，你做的那些食物从味道上来说，还是很对我胃口的。” 原本还有些面子挂不住的葛三叔瞬间也笑了，嘴里喃喃着“喜欢就好，喜欢就好”，没有什么比吃饭者喜欢自己的手艺这种评价更能让做饭者高兴的了。 顾悉冉也是礼貌地朝三叔点了点头，接着又看向林珂，别有意味地挑了挑眉头。 而原本还有些咄咄逼人地“打抱不平”着的林珂则瞬间整个人都瘪下去了，像只斗败了的大型犬。毕竟原本气势汹汹地怼别人结果却被别人怼了回来，还偏偏无法辩驳对方说的话……怎么想怎么囧啊。 又大致观察了下后厨的各个细节处后，顾悉冉便也走出去了。 她当然不是闲得无聊才要进后厨的，也不是为了刚刚吃的那盘稍微有些不卫生的蚬子而来为自己讨个说法。而是日后公司真的着手对这片岛屿进行开发的话，他们势必要解决岛民的就业问题，到时许多第三产业的基础工作人员基本就是由这些岛民构成了，比如餐饮业之类的。而如果想要把这座海岛打造成一个高端旅游岛，岛民的专业素质真的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啊。 …… 从后厨出来后，顾悉冉便直接朝前台那儿走，要林珂给她结账，当林珂把手写的账单递给她看后—— “可以用网上支付的方式吗，Alipay或者WeChat？”顾悉冉试探性地问道。 林珂摇了摇头，“这座岛上并不普及这些，大家还都是用现金的。” 顾悉冉无奈地吐了口气。 这种事情她其实也料到了……虽说如今哪怕在一些中小型城市，手机扫码支付这种方式就连路边卖水果的小贩都已经普及开来了，但是看云洲岛这发展程度，还停留在现金时代倒也不意外。 要不是因为今天在船上的那遭飞来横祸让她的包投向了大海的怀抱，她现在也不至于到这种掏不出钱的地步。 “那么，帮个忙好吗，我转账给你，然后你再把等额的现金给你老板，OK？”顾悉冉说话间已经打开了手机的Alipay页面。 就算是这座岛再落后，但是如今这种年纪的年轻人……要是手机里没有安装Alipay那才叫稀奇吧，就算在这岛上没什么卵用但去几次瀛城陆上主区的话也总会明白这个软件如今的必备性.吧。 “有是肯定有，就是……”林珂表情纠结地轻挠了下自己的后颈，然后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啊，我的手机这两天正好坏了然后拿去维修了……真的，我没骗你。”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林珂努力睁大了自己那双真诚的眼睛直视着顾悉冉。 四目交汇的瞬间，感受到那对儿清澈的黑瞳里那强烈的目光，顾悉冉不自觉地肩膀抖三抖……让她想到了以前她在英国养的那只吉娃娃在朝她表达自己无辜时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 “我……我信，当然信。”顾悉冉嘴角有些抽搐地笑了笑，然后略有些艰难地说出了那件难以启齿事情，“那个，很抱歉，我现在身上确实没有现金，能不能……” 她是没想到自己居然也会有吃饭要赊账打欠条的一天…… “嚯嚓——！”“轰隆隆——！” 话还没说完，店外突然一阵巨响，又是打闪电又是打雷的，紧接着，倾盆暴雨顷刻间而下。 从后厨出来后，她倒是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天色不知何时已经渐渐阴沉下来了。但是这也太快了吧，明明她进这家店之前，那太阳毒辣得简直能把人烤熟。 见顾悉冉对这种鬼一样的天气有些难以理解的表情，还不时地低头确认手机上显示的天气状况仍然是个“小太阳”，林珂出声解释道： “云洲岛就是这样，天气变化特别快，所以天气预报什么的根本就没必要看。没事儿，等一会儿就好，说不定一会儿雨就又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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