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5 外面的瓢泼雨依然下着，并没有要停歇的意思，不时地还伴着几声闷雷。 店里，葛三叔回后厨去处理那些今天早上在市集上买来的海货了，顾悉冉和林珂各就着一个餐桌而坐，各自打发着时间。 简单地拿手机处理了一下工作上的几封邮件后，顾悉冉便也不敢再多用手机。现在电量还剩下一半，她手头又没什么充电设备，还是省着点用为妙。 偏过头看向过道另一边的餐桌旁正坐在那里继续看着自己杂志的林珂，刚刚她是有让他帮忙找一下店里有没有充电设备，结果也是一无所获。更何况她的手机是苹果的，需要用原装配套充电器，除非实在没办法了她才会用其他款的充电器，那样会对手机造成很大损坏。 “你在看什么？”顾悉冉有些好奇地开口问道，她刚刚无意间有瞥到一眼他正看的那页上印有一个英国知名小提琴家演奏时的大照片，她在伦敦的时候还听过那个小提琴家的演奏会。 林珂直接抬手扬了扬杂志的封面给顾悉冉看。 “音乐刊物？”这倒是让顾悉冉稍稍有些惊讶。 也许是顾悉冉脸上的惊讶表现得有些过于明显，让林珂感到有些不舒服，“怎么……在你眼里，这种高雅的艺术只有你们这种阶层的人才能去鉴赏啊？” “你有仇富心理啊？”顾悉冉一支手撑着下巴，看着对方，似笑非笑地说道。 “当然不是。”林珂下意识地便拔高了声音反驳，但是在看到顾悉冉那表示愿闻其详的表情后，瘪了瘪嘴，终于还是把心里话一口气说出：“我不是仇富，毕竟就算家产万贯也只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只是……不喜欢看你那种居高临下的样子，就比如刚刚在后厨，我承认你说的那些话很有道理，但是你那种一副高位者俯视别人的姿态，确实让我不怎么舒服。” 并没有发火，更没有恼怒，顾悉冉只是颇有耐心地听林珂把话说完。 沉默了几秒钟，然后…… “很好，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当顾悉冉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后，林珂被雷得险些直接从坐着的椅子上弹起来……刚刚的画面简直太吓人了好吗，他会做噩梦的！ 倒是顾悉冉自顾自地笑出了声，摇了摇头解释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我一个当演员的朋友在一次试镜前给我看的剧本上的台词……突然觉得和刚刚的场景，有点儿像。” 记得那次许雯初和她越洋视屏地要她帮忙温台词找感觉，说什么要试镜的女主角和她一样身上带着女boss的王八气场什么的……然后她在看到这句台词后就果断切断了视屏通讯。 ……然而这句天雷滚滚的台词实在是在她大脑里雷出了一个大坑导致始终无法清理出去。 倒是林珂突然想起了什么，“这不是上周刚播完的那部《女王的小男友》里的台词吗？当时还上微博热搜了。” “我去，还真有一堆人追这种全是地雷的苦情伦理偶像剧？”顾悉冉一个没忍住直接自言自语地吐槽了起来，现在的年轻人究竟是有多无聊？！ 林珂没有多在意顾悉冉对这部剧的开撕，反而兴致勃勃地问道：“难道你那个演员朋友就是那部剧的女主？你有明星朋友啊！” 十八线的龙套女也能算明星吗……好吧，只要出道了就都算是，公众人物吧。 “她试镜女主没有被选上，然后就退而求其次地出演了女主……家里的保姆。你要是仔细看一下女主在家里的那几场戏的话，说不定还能看到她在那儿一边清洁卫生一边充当人物背景板。”顾悉冉黑起那位脑袋空空的大小姐可以说是相当得心应手。 记得许大小姐当初还跟她哭诉说编剧根本就不懂怎么写故事……这种剧情，应该设定如花似玉的保姆勾引了男主，然后和女主之间展开了一场争夺男主的撕逼大战才对啊。 而她当时就回了许大小姐一句……你是不是对“如花似玉”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虽然是一通由顾悉冉发起的没什么营养的聊天，但却不知不觉间让二人之间的氛围没那么僵硬了，林珂甚至觉得……其实眼前这位大小姐还是挺接地气的嘛。 “你喜欢音乐？喜欢小提琴？”顾悉冉又把目光转回到了那本音乐杂志上。 “对，我妈妈是小提琴拉得特别好，她在世的时候也是一直教我拉小提琴，而且她从来不要求我去参加什么比赛，她说音乐本身应该是一件纯净快乐的事情，只要我能从中感觉到快乐就好。” “很棒的母亲。”顾悉冉淡淡地笑了笑，然后拿起了那本音乐杂志，翻看了几眼，“其实这种领域，我懂得恐怕真的没有你多……我以前有做过这种类型杂志的推销员工作，杂志内容所涉及到的专业性知识我其实不怎么懂，基本是靠着花言巧语和揣摩心理来网罗订购者的。” “啊？那你不是在……蒙人吗？而且，万一你碰到行家了该怎么办？”心里不怎么赞同这种有点儿“坑骗”性质的行为，但林珂还是好奇地追问道。 “我的身份是推销员，又不是音乐评论家，核心目的是要卖出更多本杂志，让更多的人订购然后我好拿提成，OK？”回想起自己在英国求学时各种兼职赚生活费的时光，顾悉冉恍惚间竟然觉得那些仿佛就还是不久前的事情，“而且，真正的音乐行家不用推销就会自主订购这种杂志，比如说你，而且他们会自己判断、选择出哪种杂志质量更高。我下手的目标主要是那些并不了解音乐但需要去了解的人，他们有些是那种成了爆发户后想要在精神上给自己粉饰一层好表现出自己是更高一个阶层的人、有些是需要把自己打造得看起来很懂音乐术语的人，总之都是目的性明确的人……比如说，我大学时有一个同学喜欢上了一个音乐专业的男生，想要和那个男生在聊天时能够拥有更多的共同话题，于是她就直接在我这儿订了一年份的音乐杂志。” 顾悉冉丝毫没有发现自己老毛病又犯了……聊天的时候不知不觉间就会把话题扯到和工作有关的内容上。 而林珂却是并没有对这位工作狂表现出“快别说了，饶了我吧”的无奈感，反倒听得颇有兴致……虽然还是在心里忍不住小小地吐槽了一下这位前推销员的“心黑”。 “你还做过推销员这种工作啊……我原本以为你是那种富家大小姐呢。”林珂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梁。 顾悉冉别有意味地嗤笑了一声，“我可没有当大小姐的命，我干过的兼职工作多得很，刷盘子、卖皮包、挨家挨户地推销广告……喂，干吗拿这种眼神看我？” 看向她的那双眼睛，眸子纯黑如墨，却让人只一眼便能感受到眼中的清澈，而此刻那清澈间又多了一份发自内心的怜悯。 “你一个女孩子，也够不容易的啊。”完全把顾悉冉当成了打工妹的林珂同情地感叹着，也为自己之前对她态度不够好而在心里暗暗自责着，毕竟大家都不容易啊。 至于她穿着的那件有着“FILA”标志的Polo衫……估计是仿版的吧，这种仿版市面上挺多的。 稍微想了一下便明白林珂误解了什么，顾悉冉小小地摇了摇头，伴随着低低的笑声，“You are so simple（你可真单纯）。” 反应了下才完成中英切换的林珂瞬间耷拉下了眉毛，“你刚刚说的那些……都是骗我的？” “当然不是。”顾悉冉耸了耸肩。 林珂觉得自己更难理解了，“那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别在意。” 顾悉冉平时话并不算多，尤其是在和不相熟的人之间。但今天她却和这个在海岛上恰巧遇见的男人说了不少的话，不仅仅是因为等待雨停的这段时间很无聊所以打发一下，大概还因为平日里很少能遇到这么简单的人吧，让她偶尔可以有一些轻松的聊天。 毕竟她身边那些人大多都是商圈的，简直一个比一个人精，绷起神经应对近乎成了她的一种习惯……啊，除了许雯初那个空脑壳。 “你吃海鲜有什么忌嘴吗？”林珂突然问道。 顾悉冉摇了摇头，“没有，我任何海鲜都OK。” “那好，你等我一会儿。” 说罢后，林珂便直接往后厨走去。 顾悉冉张望了一下，也没说什么。收回视线，透过玻璃门，望着店外那仍然下个不停的大雨和越来越暗的天色，忍不住稍稍有些担忧。 不过，天气这种事情也是没办法，顺其自然吧。 一手的手肘支在桌子上，手掌心捧着那边的脸颊，目光没什么焦距地望着门外的大雨。原本打算在大脑里思考一下那几封光浏览了还没有回复的非紧急工作邮件之后该怎么处理……只是此刻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这里，听着外面的雨声，突然又不想考虑那些复杂的事情了，彻底让大脑放松一下也不错。 眼帘缓缓地合上了，独自感受着此刻的静谧，而且她确实感觉身体有些累了。 过了一会儿，听到动静声，原本眯眼休憩的顾悉冉睁开了眼。准确的说，比起动静声，是空气里飘来的香味儿率先引起了她神经的注意。 只见林珂一手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过来，一个盘子里是一盘炒蚬子，另一盘里则是几只金灿灿的大炸虾。 “差不多到晚饭时间了……喏，刚做出来的，现在吃口感正好。”林珂将两盘美食递到了顾悉冉面前。 “你做的？给我？”顾悉冉指了指自己，见林珂点头后，稍微有些理解不能，“你忘了中午那顿饭我还欠着账呢，现在这样，我岂不是越欠越多？” “在城里，如果吃到不干净的食物，顾客一般不都可以要求再免费上一份吗……所以，这顿，算是赔给你的。至于中午那顿，没事儿，算我账上就好，反正也没多少钱，大家都不容易嘛。”说罢后，林珂又立刻补充道：“放心，这次的蚬子我有认认真真地清洗过，绝对干净，不过，筷子你就先将就一下吧，这儿也没有新的，三叔说了，明天他就去购进一批新的筷子……” “谢谢。”对方那番话话音刚落，顾悉冉便道谢道，然后从一旁的筷子桶里随便抽了一双出来，夹起了其中一只大虾。 说真的，这香味儿……真的挺诱人的，从刚刚被端进来后她的嗅觉就被吸引了。 做的是那种千丝万缕虾，刚打捞上来的鲜嫩的大虾包裹上鸡蛋液和细面丝，放在油锅里轰炸了一番。不光看起来就金灿灿的让人很有食欲，吃起来也是外酥里嫩，少有地把她的馋瘾都勾起来了。 而另一盘炒蚬子，和中午葛三叔做的那盘比虽然用料一样，却是更加的色香味俱全。 “你厨艺这么好，为什么当服务员，不直接当这家店的主厨啊？”顾悉冉也算是天南海北的菜肴都品尝过，如果用十分来评判的话，林珂的厨艺绝对能得个九分。 “我其实不是这家店的服务生，平时也不住云洲岛，只是有空的时候会回来看看，然后来葛三叔的这家店帮忙，小时候三叔一直都很照顾我的。”林珂解释道。 “那你平时在哪儿生活？瀛城吗？”注意力已经完全被美食所吸引的顾悉冉随口问道。 “对，我在瀛城的晟亚公司工作……晟亚你知道吧？” 顾悉冉原本正用筷子夹起了最后一个大炸虾，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住了，“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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