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夫人,请喝茶。”徐氏面上挂着微微歉意,客气地对林氏道,“不知月夫人前来拜访,未有准备,若有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今晨徐氏将将用罢早饭,看门的李大爷便前来告知说月家大房夫人前来拜访,徐氏很是诧异,赶紧让李大爷将人请了进来。 “是我突然造访唐突了夫人,该是我请夫人见谅才是。”林氏赶紧道,紧着对站在自己身后的月尤嘉道,“嘉儿,怎的还不向夫人问声好?” 一直安安静静站在林氏身后的月尤嘉这时才微垂着头上前来给徐氏行礼,“尤嘉见过夫人。” 月尤嘉今日出门前特意打扮了一番,一身素湖蓝色的衣裙衬将她的身材衬托得窈窕得宜,乌黑的长发绾了个简单却不失大方的发髻,上簪一支素净的玉簪,粉黛薄施,既没有张扬她的娇媚美艳,同时还将她的容貌衬托得很是清丽,加上那低眉垂眼文文静静的模样,正是徐氏这样的富家夫人所喜爱的大家闺秀模样。 徐氏就正在大量着月尤嘉,眸中带着些惊艳,不由林氏问道:“月夫人,这位是……?” 林氏将徐氏眸中的惊艳看在眼里,心底很是得意,面上却是笑得客气道:“这是小女,名唤尤嘉,尤嘉怎的一直低着头?抬起头来让夫人瞧瞧你。” 月尤嘉紧了紧手中的帕子,一副紧张害羞的模样,这才慢慢地抬起了头来。 林氏赔笑道:“小女平日里鲜少出门,有些畏生,让夫人见笑了。” 徐氏这会儿瞧清了月尤嘉的容貌,她定定看了月尤嘉好一会儿,瞧得月尤嘉红了脸不好意思地又低下了头,徐氏不由感慨道:“真是个好姑娘,月老爷和月夫人有个这般好的女儿,真是好福气。” 说完,她又赶紧对月尤嘉道:“尤嘉也坐吧,别一直站着,用不着这么客气。” “谢谢夫人。”月尤嘉轻轻应了一声,还朝徐氏乖巧地笑了一笑,让徐氏忍不住又多看了她一眼,好像挺是喜爱她似的。 待月尤嘉落座后,林氏面上露出了为难之色,一副欲言又止的为难模样,徐氏不由问道:“月夫人可是有什么事儿?” “其实……”林氏迟疑了稍会儿,才沉重道,“今日来叨扰夫人,其实是为了连笙昨日回门的事情……” “连笙?”徐氏很是诧异,“言儿昨日陪连笙那孩子回门,可是做了什么不合礼数的事情?” 林氏心中一喜,看来这月家夫人并不知晓昨日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此一来可就好办多了。 “不不不,夫人你误会了夏公子了,夏公子温文懂礼,怎会做出不合礼数的事情来。”林氏赶紧先给夏温言撇开关系,身为人母,谁人都不会喜欢听到别人说自己孩子的不是,哪怕孩子真的做得不对。 但月连笙那丧气货就不一样了。 那药罐子护着她,可不表示这夏家夫人也护着她,她不过是月家花钱买来给药罐子冲喜用的而已,在这夏家怎么可能有得出什么真的地位来,这夏家夫人心中只怕也对她嫌弃得很,不然怎么会不知晓昨日发生的事情。 看来她也猜得没错,那药罐子不过是嘴上唬唬人而已,真要给二房那娘儿俩找宅子配丫鬟的,这夏家夫人会不知道?怕他根本就没有与他娘提而已,因为就算提了,这夏家夫人也不会答应。 一个买来的冲喜丫头而已,根本就不值得他们夏家一而再赔出钱财去。 “那是何事?”只听徐氏又问,颇为急切。 “是这样的,夫人。”本是安静坐在一旁的月尤嘉忍不住替林氏回答了徐氏的问题,“昨日二妹回家时尤嘉与她在屋中说了些话,许是二妹出嫁离家尚未适应,说着说着便哭了,夏公子在外听着二妹的抽泣声,便误会为尤嘉欺负了二妹,还因此事动了怒……” 月尤嘉说着便红了眼眶,显然很是难过的模样,“尤嘉寻思了一夜,心想着许是尤嘉哪些话不小心伤着了二妹,故而想亲自来与二妹道歉,也与夏公子赔个不是,这都是尤嘉的错,是尤嘉让二妹伤心让夏公子生气了……” 月尤嘉泫然欲泣的模样真是让人瞧着都心疼,月连笙走进前厅时听到的就是月尤嘉颠倒是非的话,看到的就是她红着眼眶想要落泪的娇怜模样,装得像极了她才是受了委屈的那一人。 月连笙的心很慌,从方才看门的李大爷去谦逊园告诉她道是她家中有人前来拜访,夫人请她到前厅一趟的时候开始她的心就很慌,她直觉会是林氏和月尤嘉,果不其然—— 林氏和月尤嘉的本事她都见识过,而且很清楚,林氏一张嘴总是能将黑的说成白的,错的说成对的,而月尤嘉依着她那副生得极好的容貌装出可怜委屈我见犹怜的模样,从没有谁人不心疼不上套的。 她才嫁来月家,温言又因她一而再的昏睡,此时又是在昏睡中,夫人心中怕是已然厌恶她,现加上大伯娘和月尤嘉的一番添油加醋,她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了。 “连笙见过娘。”尽管心有慌乱不安,月连笙也没有后路可走,她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不管即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而在看到月连笙身旁没有跟着夏温言只是身后跟着一个丫鬟而已的时候,林氏险些没把持住让喜悦爬上眉梢。 “连笙来了。” 月连笙没有在徐氏面上看到嫌恶与不快,相反,她在她面上看到的是温和慈爱的笑意,一如敬茶那日她所见到的慈爱一般。 徐氏这般慈爱的模样令月连笙更不安。 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徐氏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又是怎么看她的,她见过不少笑里藏刀的女人,都太可怕,就像林氏那样的。 “二妹。”月尤嘉在见到月连笙时激动地站起了身来,甚至上前来握住她的双手,愧疚万分道,“昨日是姐姐的不对,是姐姐惹得你伤心了,姐姐特意来向你赔不是了,你不要怪姐姐了可好?” 月尤嘉故作姐妹情深,谁知月连笙却像被扎到了似的猛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一时间令月尤嘉的眼神变幻莫测,林氏眸中也有寒芒一闪而过。 月连笙没有说话,她只是微低着头,在给徐氏行礼之后,她便未有再抬起过头。 只见月尤嘉一双美眸里当即落下了泪来,“二妹,你心里还是怨怪姐姐的对不对?” 月连笙抬头看她一眼,又低下了头来,依旧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答。 她不太会说话,不管她说什么都会被月尤嘉和她娘揪着来大做文章,倒不如什么都不说。 月尤嘉很想打月连笙一巴掌,打得她开口说话,但这是在夏家,在徐氏面前,她除了装伤心委屈,什么都对月连笙做不了。 “连笙,怎的不说话?”这会儿倒不是月尤嘉催月连笙回答,而是徐氏问她道,语气里是满满的关切。 “娘,连笙……没什么说的。”月连笙没有抬头,因为她有些不敢看徐氏的眼睛,她害怕在她眼里看到憎恶与怨怒。 “夫人。”就在这时,跟随月连笙而来的绿屏上前一步,朝徐氏福了福身,恭敬道,“公子有些话,让奴婢代为告诉夫人。” 月连笙很诧异,因为昨日从窄街回来后夏温言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直到现在都没有醒来,她一直寸步不离在他身旁守着,他却又是何时与绿屏交代了话让她告诉夫人? 莫不成……绿屏想要欺骗夫人!? 月连笙的心突然突突跳得飞快,倒不是怕绿屏说出什么话来,而是担心绿屏欺骗主子而被责罚。 她正想要制止绿屏,却已听得徐氏问道:“言儿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但凡说到夏温言,徐氏的情绪都会较为波动。 “回夫人,公子说要您代他在府中挑上两名手脚麻利的丫鬟到月家去伺候少夫人的母亲和弟弟。”绿屏道。 林氏的脸色突地变了变,月尤嘉的面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月连笙则是震惊不已,但听绿屏又道:“公子还说,要在城中寻一处合适少夫人母亲和弟弟居住的宅子,打扫干净后便将他们接过去住。” 林氏和月尤嘉的面色变得更难看了,她们谁也没有想到,夏温言昨日撂在月家的一席话,今儿会在夏家而且还是当着的她们面再说一遍。 月连笙震惊得无以复加。 这般的话,温言并未与她说过,这是他何时说过的话? 徐氏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好似在思忖绿屏所说之话的真实性似的,同时将月连笙、月尤嘉以及林氏看了一眼,林氏此时站起了身,张嘴正要说什么,却听得徐氏认真道:“既是言儿这般说了,那便按照言儿说的去办,万不可委屈了咱们亲家。” 徐氏将“委屈”二字咬得尤为清晰,她这话虽是在对绿屏说,但她的眼睛,却是看向林氏与月尤嘉。 月尤嘉那张美艳的脸上恍如被人掴了两个重重的巴掌,通红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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