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风沙解除得及时,偏关受损轻微。混入大队中的鞑靼人见计划失败,皆逃跑离去。高神珠终开城门,又命专人好好安置、抚慰避难人群。 未时,无间客栈。 身体极为虚弱的望晨、玉茗已经睡下。而青森、元助头痛未消,正躺在床上翻滚悲鸣着。兰舟和期儿伺奉在侧。 吴氏捧来一些膏药,说:“范姑娘,我给你找来了大夫和膏药。” 兰舟起身谢过吴氏,说:“劳烦吴妈了。您带着大夫去看望晨和玉茗,让大夫给她们把脉,再开一些滋补养息的药。只是这些膏药,你就拿回去吧。他们这头痛异乎寻常,发作毫无预兆,也不知如何预防。他们在京城看了多少名医,吃了多少良药都不见好,反而愈发严重了。” 吴氏又说:“你得找病根,病根不除,怎么得好呢?” 兰舟听此言,想起他们的异界之人的身份,不由得想:病根?莫非他们的病根不在这里?又不敢多想,只说:“吴妈说的是。还劳烦吴妈送两盆热水过来,好擦拭身体。” 吴氏应下便走了。 约两炷香时间过后,元助、青森头痛渐止,双双昏昏睡去。兰舟见无事,便先让期儿自行去用膳,自己则来到望晨房中,见大夫正在给望晨、玉茗两人把脉。 大夫说:“她们只是心伤神扰,肢体无主,我用黄连、百合、珍珠母等开几剂养心宁心、祛疲益神的药。按时服下便可无事。你随我来抓药吧。” 兰舟应下,便随大夫去抓药。抓完药,又得急忙忙赶回客栈,煎熬汤药。 期儿吃完饭,见兰舟满头汗珠,正对着炉火扇着扇子。她便给兰舟送来一杯茶,说:“兰姐姐,喝口茶吧。” 兰舟放下扇子,接过茶杯就喝起茶来,说:“期儿乖。你快上楼,看看元助和青森怎么样了。” 期儿点点头,便离开厨房了。 申时,望晨、玉茗先后起来。兰舟进房,将汤药放在桌面上,说:“醒啦,我呆会就把热水给你们拿来。等你们洗漱完,药也差不多凉了。” 望晨抚上兰舟的肩,说:“兰姐姐辛苦了,我们会自己去洗漱的。你先去休息吧。” 兰舟也搭着望晨的手,莞尔一笑。 酉时,当兰舟醒来时,已是傍晚。她赶忙起床,正穿着衣,望晨就进来了。 望晨说:“兰姐姐醒了,饭菜已备下,就等你了。” 兰舟加快穿衣,说:“青森、元助呢?” 望晨说:“他们醒了,吃了些宁神药已无大碍。” 兰舟轻叹一声,说:“你说他们这头痛的病,该如何是好?或者与异界之人有关?” 望晨拉着兰舟坐下,说:“你放心,待我回去之后找师父问个明白,对症下药不就好了。”她掏出那螺子黛,递给兰舟,“兰姐姐还没画眉呢。” “那有劳你了。”望晨便帮兰舟画眉,兰舟看着望晨,说:“这螺子黛用来画眉最好不过了,一定是别人送你的。难道是那梨姐姐?” “聪明!”望晨笑说,“好了,你快看看。” 兰舟赶忙照了照镜子,说:“原以为你不懂,没成想画得还不错,肯定是勤帮玉茗画眉的缘故。” 望晨笑回:“正是。” 这是玉茗进门,说:“这两人还在说话呢,饭菜都凉了。” 随后,三人说说笑笑来至一楼大厅吃饭。由于多人带病,饭菜皆以清淡为主。尽管如此,饿了许久的六人也吃得津津有味。 席间,段梨雨来了。她一走进客栈,见望晨六人正在用膳,便说:“你们吃得可真香,不知有没有我那一份?” 望晨起身迎接,说:“当然了。快坐!” 招呼着段梨雨坐下。 段梨雨知道望晨、玉茗、青森、元助有伤,便询问他们情况,得知皆无大碍后,便拿出那白骨包囊。她说:“它可让我找得好苦呀,耗了一整天。” 望晨接过包囊,说:“梨姐姐有心了。我们不知该。。。” “唉,说这些就见外了。” 段梨雨摆摆手,“这白塔素衣怨气极重,得要尽快安葬、超度才好。” 望晨点点头,说:“好,我们吃完饭就去。” 饭后,众人来至城郊一处黄土高地。段梨雨、望晨朝北挖了一个浅坑,将素衣白骨摆放整齐,然后安葬入土。 弦月弯弯,挂于漆黑夜幕上,晒落片片清冷月色。阵阵朔风撩动着人衣,只听得啪啪作响的布料摩擦声和小灰声声稚嫩的狼嚎。 望晨拿出那两个翡翠玉镯,对月高举,说:“素衣,大仇得报,你可放心离去了。现在你是自由的,不再需要这东西了。” 说完,她指尖施法,玉镯顿时粉碎湮灭。 段梨雨变出金叶琵琶,说:“素衣,这一曲〈蝶恋花〉送你,祝你一路好走。” 说完便要弹唱。望晨也变出白玉笛,为段梨雨伴奏。其余各人纷纷坐下,静待美音。 初捻霜纨生怅望。隔叶莺声,似学秦娥唱。午睡醒来慵一饷。双纹翠簟铺寒浪。 雨罢苹风吹碧涨。脉脉荷花,泪脸红相向。斜贴绿云新月上。弯环正是愁眉样。 虽是首次合奏,但玉笛琵琶合拍的很。幽怨缱绻的乐音,配上段梨雨空灵凄美的歌声,直听得人凝思怅惘。 乐声悠扬,引来两位稀客。原是高神珠与高信芳。众人停下演奏,皆站立起身。 高神珠说:“大家不用紧张。我恰好路过,便听的如此悦耳的曲子,便想一探究竟,殊不知竟是你们。”随后,他示意大家都坐下,自己与高信芳也一并坐下。 望晨问:“夜深了,为何高总兵会出现于此?” 高神珠说:“今日恰好先母生忌,而先母葬于附近。” 高信芳略有不忿,说:“是啊,本想今日白天拜祭的,没想到事儿这么多。” 望晨忙请罪,说:“今日偏关之祸,我难逃其咎。望晨甘愿受罚,还请高总兵责罚。” 高神珠微微一笑,说:“我又不是管你的人,有何资格罚你。要罚也是义弟罚你。” “啊?别呀!” 元助、青森一身悲鸣。 高神珠笑开了,说:“哈哈。放心,我不说。一来,偏关安然无事;二来,我了解义弟是何人,以他的性子,是绝饶不了你们的;三是,我觉得更大的错是在于我,范姑娘说的极是。” 兰舟忙说:“今日兰舟多有冒犯,还望高总兵见谅。” 玉茗拍拍兰舟的肩,说:“高总兵这是在称赞你呢,怎是怪你。再则,高总兵肚量大,怎会记挂此等小事。” 兰舟说:“你怎么也像望晨一般爱胡说了。” 众人笑之。 望晨笑问:“高总兵与任副将乃是义兄弟,此间必有一番故事吧。可否一讲?” 高神珠笑说:“那你们可要听好了。” 高家三世统领偏关,外在治军严谨有道,内以高洁忠贞齐家,为赫赫有名的将门望族。高神珠之父高世荣为前偏关总兵,其母楚氏为高世荣之妻,苏州知府楚燮元之嫡次女。 二十年前,昭历三十年。 偏关瘟疫大作,原因不明,却异常凶猛。偏关城内十室八病,感染者不出三日便亡。而无大夫治疗的城外、乡村尤为严重,巷染户绝。 眼见偏关几乎死绝了人口,高世荣不惧染病风险,亲自上阵抗疫。他请来关外名医,专为此疫配药,医治病患。同时还采取了隔离病患,免费为民众配给健体草药,迅速埋葬病尸等多项措施。半月后,偏关城内瘟疫得以改善。 城外病人或其家属闻此,便纷纷前来城内治疗。城内人口剧增,防疫工作更为沉重。致高世荣身体每况愈下。 这日,常氏带着五岁的任长风来到偏关城内某所养病坊内。他们来自城外南边五十里外的万家寨村,是一农户。早前时日,任父染病死去。而后常氏、任长风也接连染病。常氏为了治好儿子,拖着病躯,跋山涉水来到偏关城。 常氏背着儿子,小心翼翼地涉水。她脸色蜡黄,已然病入膏肓。她对背上混混沌沌的任长风说:“儿啊,答应娘,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活下去。这是娘最后的期盼了。” “嗯。”迷糊中的任长风无意识的回了一句。 当他们母子来自偏关城时,常氏已是奄奄一息。高世荣问及两人情况,大夫却说:“我行医多年,都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那个女人明明已经不行了,却仍留有一口气。唉。” 高世荣点了点头,又怜悯这母子。他来到常氏面前,说:“放心吧,我们会好好照顾你儿子的。” 常氏听后,便含笑泪离世。 任长风明母亲之心,唯有咬牙忍痛,坚持治疗。他虽年幼,但求生意志极为顽强。经过数十日汤药、针灸治疗后,身子竟大好了。不出半年,他已恢复地如寻常孩童一般。 高世荣见他无依无靠,武功底子又好,便收为义子,养在高府。 “从今往后,咱俩就是兄弟了。我六岁,你五岁。所以我是大哥,你便是二弟。”高神珠向任长风伸出手,微笑着说道。 “义兄好。”任长风弱弱地回道,他并没有伸出自己的手来回应高神珠的热情。 高神珠却径直拉上了任长风的手,说:“虽说我们是义兄弟,不过父亲说你跟我一样,可以上学念书,也可练功习法。” 任长风眼前一亮,说:“真的?”复而,眼神又黯淡了下去,“可是我没读过书,也没练过功。” 高神珠他拉着任长风就往屋里跑,边跑边说:“怕啥,你以后就会了。说不定比我还好呢!” 他回头见任长风脸色有了一丝笑容,“来,我给你看看三弟。” 两人来至一间厢房里,木床便放着一摇篮,里头是一岁的高晃朗。高晃朗睡得正香,肥嫩小脸透着粉红,甚是可爱。 高神珠轻声欢笑着,直直地盯着亲弟弟,说:“娘说弟弟很快就会说话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叫哥哥。” 任长风看着高神珠宠溺的神情,眼里闪过一丝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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