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 “大体如此。其实只是些琐碎小事,没啥好说的。”段梨雨头靠着禁闭的素净纸窗,窗外似有徐徐风声,枝影婆娑,映在她沉默的脸上。 望晨低下眼帘,说:“容姐姐也是这样说,所以她一直都不意多谈。” 段梨雨眨了眨眼,只道:“也许这份记忆,与她而言并不是那样好。不像我,在最美好的时间,遇上了最美好的人,有过一段最美好的记忆。有了这份记忆,残生将不再寂寥。如果我有残生的话。” “对不起。我。。。”望晨道歉道。 段梨雨笑道:“你无须介怀。在一个恰当的时机里,你愿意问,我愿意答,这最好不过了。”她痴离地盯着昏黄窗纸上的摇曳树影,听着簌簌之音,许久。 “我常常会想到底哪里出了错?可细细想来,哪里都无措,可为何就落到了如今这般境况?难道我也要认一句‘命运弄人’?”段梨雨眼含泪光,一颗泪珠滚落。她便拿出一丝帕来擦拭泪水,不再说话。 望晨忙上前抚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段梨雨知她有心,便将那条丝帕交与她,说:“待我死在外头之时,你便将它还给她。” 望晨揣着手帕,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望晨忙起身开门,原是青森、元助和温宝帘三人。 青森急冲冲地说:“玉茗她们回信了,信里只一味骂我们呢!” 望晨笑道:“这便是同意了。” 元助坐下,问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一旁的温宝帘说:“我已经告知另一边的兄弟了,让他们尽快赶到阳城,先行打点好一切。至于你们三人得要先换一套户羽帮的行头,然后出发阳城。” 段梨雨说:“由于落蝉的人认得我,我便不与你们同行,但仍会暗中相随。据我早前观察,落蝉的人还没有行动。如果他们有动静,我会立即告知望晨。” 望晨起身道:“总之,我们得尽快到达阳城。” 巳时。 段梨雨早已出发,而望晨三人已换上了全黑的短褐,备好工具、武器,跟随温宝帘和金贵兄弟离了东寨村,前往阳城。 同时,望晨的回信已经送到了任长风手中。 乔朔望敲着二郎腿,说:“青森和元助小小年纪就染了头疾,真是可怜。”他偷瞄了隔壁的任长风一眼,发现他还在阅信。 良久,任长风将信件扔在一旁,说:“你既然如此关心他们,何不为他们寻来名医良药?” 乔朔望笑道:“我正有此意。据说城外无一寺的佛祖签灵验至极,别说是求医问药,就连。。。” “人造这些神明出来,不过是想求个心理安慰罢了。你又何必当真?”任长风插话道。 门外的秋宝传来口讯:“乔副将,有人要见您。” 乔朔望便不在说话,只得先行告退。随后两人来至五军都督府的总督厢房,乔朔望进房时,尹追月与常清人正相对而坐,饮茶下棋。 乔朔望立即说:“任长风派出的人因疾病,无功而返。他们连户羽帮的影儿都没见着。” 常清人落了子,说:“当真?” 乔朔望回说:“此事千真万确。那三人小队中有两个男孩一直都有奇怪头疾,此事神机营上下皆知。我估计他们现在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常清人分断了尹追月一块棋,说:“如此一来便顺手多了,至少我们去昆仑时不用顾虑太多。” 尹追月似乎正思考着什么,无心下棋,连连败退。 常清人笑道:“如果一切都能如这盘棋一样,如此顺利便好了。” 尹追月也笑了,他对乔朔望说:“我们明儿就会出发阳城,落蝉在京城的大小事宜就交由你了。不用做什么的,只管看着班小的便可。以免朔望你太过劳累。” 乔朔望忙回:“哪里,这是我的分内事。” 尹追月笑道:“我看你身边只有秋宝一人,难免照顾不周。来人!”他朝门外喊了一声,一个年□□孩就进来了,“这是我新的小厮,唤杜若。他头脑机灵,办事麻利,有他在你身边,我便放心了。” 乔朔望说:“多谢尹总督。”说完,便带着杜若离开了房间。 常清人落子,说:“看来有人藏了一招。” 尹追月笑说:“言行如走棋,一动思三步。”当即落了子。 京郊西南有一村落,名黄村。此村地处偏山,人口不多。此村有一“学思”义学,为本村地主何大民设立。因规模极小,学生不出十五人。故仅有郭大民的入赘女婿郭承德一儒师。 何大民膝下无子,只得一女,名何喜妹。故分外疼爱依持她。精明能干的何喜妹在内操持家事,在外打点租务,皆井井有条,备受称赞,却不利姻缘。昭历二十五年,年逾三十的她才在媒人撮合下,招来本村秀才郭承德作入赘女婿。当年即生下一女,名何雨晴。 其夫郭承德半生苦读,求高中封官,但才姿平庸,终不能中举,以致家境贫困,险些饿死。若不至此,他也不会入赘。 昭历三十年,何雨晴已长至五岁,已有沉鱼落雁之貌,又灵巧机智,人多言其乃是仙子下凡。 七月,一明眸皓齿的少妇抱着一不足一岁的男婴来至何家。此乃是何喜妹的异性妹妹——白氏。 白氏一见何喜妹,便啼哭不止。何喜妹忙将她扶至房中,说:“你的事我都知道了。我怎么就看不出那姓钟的竟是这样的亡八!为了娶那举人千金,竟污蔑你私通外男,生下孽种!” 白氏泣道:“如今我被休了,娘家以我为耻,不让我归家。我。。可怎么办呀?”一把哭倒在何喜妹怀里。 何喜妹安慰道:“不怕,你只管在我家住下。能住多久都可以。” 白氏擦拭泪珠,说:“幸好还有你这样的真心姐妹,可我却无以为报。。。。” “都这么多年的姐妹了,你说这些干什么?”何喜妹笑道,“当年你父母双亡,暂居我家,我们自小便一同吃住读书,我早把你当亲妹妹了。若不是你突然冒出的叔伯,说不定你就不必被迫嫁与那负心汉,也不会沦落至此了。” 何喜妹从丫鬟怀里抱过男婴,细细打量着,笑说:“这男孩真俊,长大了可不知要迷倒多少姑娘了!可有名字?” 白氏只说:“邻村三宝寺里的和尚说这孩子需得年满周岁,方能取名,否则一生多难。他九月便满周岁了,到了那时,我就过去那里求名。” 何喜妹说:“据说邻村正闹熊妖呢,极危险,还是迟些去才好。” 白氏点点头,说:“不知为何,这妖物一年胜过一年了。” 这时,何雨晴进房来了。 “来!快过来看看你姨母和表弟。”何喜妹唤道,她拉着何雨晴的手见了白氏,又将丫鬟怀里的男婴抱给何雨晴看。 何雨晴见小婴儿嘻嘻笑,也笑了起来,问:“白姨母,我可以认他作弟弟吗?” 白氏笑说:“当然可以。”便将儿子交给何雨晴抱着,“姐姐,你看她俩,别人不知道还真以为是亲姐弟呢!” 突然,屋外传来些悲鸣之声。一个长工跑进房中,喊道:“大小姐!快走!熊妖袭击了村子!” 众人惊恐不已,何喜妹斥道:“慌什么?快把大门关紧,再吩咐。。。” “不行呀!这次的熊妖有法力,能爆破石墙,且聪明如人。普通之法根本挡不住呀。它们见人就咬,我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长工快速说着。 何喜妹立即吩咐众人随她逃离,她一边跑着,一边对长工说:“熊妖不喜财物,你让大家别顾着钱财,快随我逃去镇上要紧。” 很快,白家上下便骑着马车,正欲离开黄村。一路上不少熊妖来犯,许多丫鬟长工被咬死。不过他们还是顺利出了村子。不料,竟在山路上被三只熊妖追截。仅有的男丁驱赶不能,反被杀死。剩下的女眷只能四处逃散。 何喜妹带着何雨晴、白氏和她的儿子想要躲进丛林中,却被一只巨大的棕熊拦住去路。何喜妹忙推开三人,对白氏说:“我拖住它,你快带孩子走!” 白氏见情况危急,只能留着泪,紧抱儿子,拽着拼命喊“娘”的雨晴往丛林里跑去。但棕熊聪明,知道人类的伎俩,它快速绕过何喜妹,向白氏的后背伸出利爪。何喜妹立即扑上前,死死抱住棕熊的右腿。但白氏还是被棕熊划伤后背,所幸伤口不深。白氏忍痛,跑进丛林。 棕熊一掌拍至何喜妹后背,她当即毙命。 白氏捂住何雨晴的嘴巴,不让她喊叫,引来熊妖。她们两人跑跑停停,直至天黑。白氏后背流血不止,终于体力不支地倒下了。 何雨晴哭红了双眼,又惊又悲又惧。她问白氏:“白姨母,你要坚持住。我们很快就到镇上了,那里有大夫,他们会救你的!” 白氏将怀中儿子交给何雨晴,她因后背有伤,只能缓缓地趴在地上,听得土地有震动之声,想必是熊妖将至。她对何雨晴说:“我的孩子就交给你了。你快往西南走,很快就会到镇上。快走!熊妖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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