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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雨晴咬着下唇,转身奔跑离开。她目光炯炯,一路狂奔,不会觉得累,也不再悲伤,只知道他要活着,要让怀中的婴孩活着。不知觉间,她路过一座寺庙,乃是无一寺。她本无意停留,直直往前跑去。突然一道闪雷划过,天降暴雨,淋湿了雨晴怀中小孩。雨晴怕淋坏了孩子,便转头在无一寺檐处避雨。却意外发现该寺大门未关,里面更是空无一人。何雨晴便进了庙,关了门,在园中草棚处避雨休息。  可是男婴哭闹不止,束手无策的何雨晴只得咬破自己的手指,用鲜血喂养他。何雨晴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看着这飘摇的世界,想着一霎那间的人生变故。想着想着雨就停了,天就亮了。  何雨晴一睁眼就见一个中年和尚盯着自己。她吓了一跳,连忙道歉。  中年和尚却说:“不打紧。无隐大师让我带你去个地方。反正你们两也无处可去。”说完便给了她一袋馒头。  何雨晴甚是疑惑,但心想出家之人大都心善,便跟了去。他们来至神荷湖的结界之外,一个小女孩正站在边上等候多时。陌生女孩仪容不俗,虽年幼但自有一番气度。  中年和尚将何雨晴交于那个女孩,随后离去。当和尚走了后,女孩就向她们俩施法,使其能进入结界。随后女孩领着何雨晴入了阁楼浴室里。  她对何雨晴说:“我叫段梨雨,今年六岁,直隶人氏。”  何雨晴细细答道:“我姓何名雨晴,年五岁,京城人氏。”  段梨雨先带何雨晴去洗漱沐浴,说:“我比你大,你只管叫我梨姐姐便可。你先去洗澡吧,我帮你抱着孩子。”  何雨晴有些犹豫。段梨雨笑了笑,说:“那我不离开浴室,只是抱着他在一旁,如何?”  何雨晴想了想便同意了。坐在浴盆中的何雨晴转过身子,问段梨雨:“梨姐姐,你为何至此?”  段梨雨正帮着孩子洗身,回说:“我本生在直隶一佃农家。去年蝗灾闹得极厉害,这满天嗡嗡响的蝗虫遮天蔽日,活生生把一白天遮成了黑夜。”  “然后呢?”何雨晴问。  “然后就闹了□□,所及之处,寸草不生。我便随爹娘逃难来京。路上爹娘都饿死了,独我到了京城。就在我即将饿死时,是义母救了我。”  何雨晴轻轻地点点头。  很快,何雨晴便梳洗完,又吃了一些东西,精神稍微好些。段梨雨便抱着孩子前来,说:“我喂了这孩子一些羊奶。”  何雨晴忙谢过段梨雨。随后三人来至白柰子房中。  白柰子让何雨晴坐到自己身边,再细细打量。最后牵过何雨晴的手,为其把脉。她说:“昨儿你虽伤了心、累了身子、淋了雨,但身子并无大碍。你既已无处去,若不嫌弃,就在这住下吧。”  何雨晴只说:“多谢姑娘相助,只是我。。。”未说完便啼哭起来。  白柰子忙抱住她,轻轻抚其背,说:“当前你便住下。哪日你想走,我便送你一程。”何雨晴这才止住了哭声,“可有名字?”  何雨晴说:“姓何名雨晴。”  白柰子又问:“何雨何晴?”  何雨晴又说:“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白柰子笑说:“好名字,你弟弟呢?”  何雨晴先是一愣,随后便说:“他小,还没有名字。”  白柰子示意段梨雨把孩子给她,她抱在怀里看了看,说:“我有一好名,想要取给他。你觉得如何?”  何雨晴说:“姑娘只管说来听听。”  白柰子说:“月旦曰朔,月圆曰望。正好对你的天水为雨,天阳为晴。加之雨过天晴,月缺而圆,是有患难之后必有福荫之意。”  何雨晴笑道:“是个好名字,谢谢姑娘。”    入夜。  段梨雨见何雨晴独坐窗前,默然垂泪。她上前,搭着何雨晴的肩说:“我先前父母去世时,也是如你这般哭个不停。后来义母安慰我道:你可以哭,但一日里不能哭太多,这会伤心又伤身。需得将眼裂留作明天哭。”  可是何雨晴仍啼哭不止,段梨雨便抱着何朔望,领着她来至神荷湖前。  神荷七彩流转,清风爽朗。夜空虽无月,但星河璀璨,甚是瑰丽多姿。  “真真是仙境。”何雨晴一时看呆了,忘了哭泣。  段梨雨笑说:“这还不是真的仙境,真正的仙境需得在此乘坐小舟,入了蓬莱才得见。  义母不仅心善,且法术功力极高。我正跟从她学习武术,将来定能斩妖除魔!”  何雨晴忙问:“白姑娘究竟是何等人物?”  段梨雨则说:“我暂时也不太清楚,不过义母说要灭掉这世间所有的妖魔鬼怪。”  “真的?这么可能?”何雨晴怀疑道。  段梨雨笑说:“我相信她,并且我愿意助义母一臂之力。”  何雨晴却暗自思量,没有回答。突然她瞧见神荷深处正有一人撑篙而来,竟是半缘君。半缘君停了舟,上了岸,来至三人面前。  段梨雨先对何雨晴说:“这是月哥哥。”而后转向半缘君,“月哥哥,您怎么来了?”  半缘君手拿一株粉红色的矮牡丹,赠与何雨晴。他说:“我听说有新妹妹来了,便特意过来瞧瞧。你便是雨晴吧?初次见面,小小心意。”  何雨晴低下了头,谢道:“我是。谢谢月哥哥。这炎热八月,何来牡丹?”  半缘君笑说:“这牡丹生在蓬莱仙岛,时时都有。”  段梨雨努着嘴,假装生气地说:“月哥哥偏心,怎生给她的见面礼是牡丹,而我是梨花呢?”   半缘君笑说:“梨雨冰清玉洁,刚柔并济,梨花最适合你。人多谓梨花不幸,其实梨花色洁香浓,其果清甜止咳。在内在外、从前从后,它都是美好的。至于雨晴,我听姨母说你生的国色天香,犹如洛神下凡。牡丹就合你不过了。今时一见,果然如此。”  段梨雨又问:“洛神?那不该是芙蓉吗?”  半缘君又说:“芙蓉过分妖娆,不及牡丹大气雍容。且洛神曾居于洛阳城,洛阳胜牡丹。”  段梨雨与何雨晴相视一笑,何雨晴说:“月哥哥好志趣。”不料段梨雨怀中的何朔望闹了起来,半缘君闻之,笑道:“我竟糊涂,漏了这个小男孩。”  何雨晴笑说:“那月哥哥就哄哄他,当作赔不是了。”然后示意段梨雨将何朔望抱给半缘君。半缘君亲昵地看着何朔望,说:“这小子红光满面,将来定是个气宇轩昂的男子汉。”    往后数年,何雨晴、段梨雨、何朔望在白柰子和半缘君的共同教持之下,习法术、练武功,修为与日俱增。半缘君见段梨雨、何雨晴精于乐艺,便将先母的金叶琵琶、凤嗉古琴赠与她俩,并亲授之。而何朔望年纪虽小,但武打扎实,白柰子便将东海龙宫之蓝缨梅花枪送给他,让其多苦练枪法。  亲如姐弟的三人上有母兄扶植,下有姐弟相持,日子平淡,训练虽苦,倒也十分幸福。    昭历四十年,十二月,蓬莱岛之雾桃洲  武初容正坐于桃花树下,认真地阅着《东坡集》   突然,她感到身后传来一丝诡异,立马转身出手,挡住了乔朔望伸来的手掌。  武初容笑说:“就你的三脚猫功夫,还想偷袭我?”  乔朔望撇了撇嘴,说:“我武功练得很好啦,不信你看我。。。”一边说一边耍拳。武初容不予理会,自个坐下看书了。乔朔望见她如此,便停下来,坐到她旁边,问:“你又看什么书?”他伸着脖子想要一看究竟,但武初容一下将书拿的远远的,她笑说:“不告诉你。你不是不喜欢看书吗?”  乔朔望说:“别人的书,我是不看的。但容妹妹的书我得看看。”说完便要抢书。武初容忙护住书,乔朔望便挠武初容的腰肢,一来二去,两人嬉笑着闹了起来。  “别闹!”武初容一把推开乔朔望,她向他摊开书,“大不了一起看。”随后,两人同阅书。  不久,乔朔望指着一首《蝶恋花》:“杏子梢头香蕾破,淡红褪白胭脂涴。说的不就是你吗?”  武初容却恼了,推书至乔朔望的胸前,说:“说谁呢?也不害臊。”说完便要走。乔朔望忙追上前,喊道:“怎么又生气了?”  刚到的半缘君见两人正追逐打闹,笑道:“你们俩又不练功,仔细你们的姐姐训!”  两人忙停下,武初容羞红了脸,只问:“月哥哥所来何事?”  半缘君笑着上前,说:“今儿我作了信使,送家书来了。”说完便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给武初容。武初容甚是欣喜,赶紧接过信,就立即拆信来看。  半缘君继续说:“年关将至,姨母说你应该暂停修炼,休息回家。”  武初容点着头,只说好。  半缘君又见何朔望脖上挂这一晶蓝尖小玉佩项坠,伸手去碰了碰,说:“这么快就能幻形蓝樱枪了?不错。”  何朔望自豪地答:“那是。我天天一刻不离身,待它就像梨姐姐待她的双鱼玉佩一样。”  这时,段梨雨与何雨晴从阁楼里走出,一人抱着金叶琵琶,一人抱着凤嗉古琴。  段梨雨笑说:“我的琵琶才修好,正想试试音。雨晴就说不如合奏一曲,也让大伙听听。”  半缘君则说:“那我们岂不得感谢梨妹妹修炼用功至极,弹坏了弦,不然我们今儿哪有这耳福啊。”众人笑之,他继续说,“不如我吹笛,先引一段如何?”  何雨晴说:“那便更好了。”  随后,何雨晴置好琴,段梨雨抱琵琶而坐,一切妥当。半缘君便奏起了墨玉笛,笛声清明悠扬,旋律舒缓流畅。而后,低沉的古琴音响起,琴音宽广冷清,余韵悠悠。在何雨晴的抹挑勾剔间,散、泛、按三音交错,变化无限。  最后段梨雨弹起细腻柔和的琵琶音,节奏轻快却不乱,音色清亮却不高。三乐再配合上段梨雨嘹亮而富有张力的吟唱,使得整曲柔微洁净,隐透祥和。  唱的正是陆务观的《如梦令》  独倚博山峰小,翠雾满身飞绕。  只恐学行云,去作阳台春晓。  春晓,春晓,满院绿阳芳草。  蓬莱仙岛四季如春,灿烂缤纷桃花随风飘落,融进优美乐声,埋在众人心中。  曲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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