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宴会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参加的,自打肖梨落得了皇上御题的一幅字,宴会结束后一群文武大臣们便全都上来恭维,对秦少白说什么“得贤妻如此真是好福气”之类的话,搞得肖晨有些羞愧难当。 倒不是觉得自己的厨艺担不起这夸奖,而是肖晨厨艺虽高,但成亲以来一个半月的功夫,把时间和经历全奉献给了餐馆,给秦少白做过的菜,满打满算也就三回:中午的炝锅面、晚上的美式黑椒牛扒,和夜宵的水晶蒸饺。 此时两人正并排坐在轿子中,肖晨扭头看了眼身旁正闭目养神的秦少白,顿时心下一软。 与这人成亲这么久,虽然自己害他天天睡地铺,可需要帮忙的时候,他却从来没有推脱过。可自己除了这一手厨艺,也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报答的啊!不然…… 等酒楼开业,再为他多赚些银子吧! 秦少白许是不知道该与肖晨说些什么,故而一直在闭目养神,不晓得一旁自家“媳妇”心中已暗自决定,要以赚钱为方式报答于他。若是他知道了肖晨有此想法,恐怕又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将军府里的厨子不行,轿夫的身手倒是一等一的好,抬着轿子四平八稳地沿着正阳街往东走,一路上轿中小案上摆着的茶水竟一滴未洒。 肖晨的隐觉有些口渴,纤细的手指刚刚触上了茶杯,轿外却忽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接着一个颠簸,凉茶瞬间洒了一手。 突然间的变故让秦少白闭了一路的眼眸猛然张开,禁军总领的身份使他拥有了常人难以达到的敏锐直觉。他低声对肖晨道了句“你先在这里坐好”,继而轿帘一掀,长腿一迈踏了出去。 原本人来人往、井然有序的正阳街此时却乱成了一锅粥。身材颀长的秦少白下巴微抬向前望去,只见他正前方约十丈远处,人群遮掩下不知是出现了什么骇人的东西,像是羊群中突然出现了一头野兽,使得行人纷纷退避三舍,以此为圆心向四周奔逃开来。 待行人如鸟兽散,秦少白终于看清了这个让路人惊骇不已的东西是什么——一个浑身都冒着火,连面容都被火苗覆盖看不真切的火人! 他声音嘶哑,凄厉地叫喊着一些不明的音节,疯狂地在大街上四处奔跑,好像想找谁诉说,可路边哪有人敢听他要说些什么,所到之处必然引起一片尖叫。 一个身高七尺有余的壮汉倒还有些胆量,挺着胸端着一大盆冷水便劈头盖脸地朝他泼了过去,可奇的是,火势却只是稍微弱了一些,转眼间又烧了起来,看势头,竟是比之前烧得更旺了。 那人痛苦万分,随即凄厉地尖叫了一声,路人见状更是胆战心惊,纷纷又向后退了几步,唯有秦少白一人却迎了上去。 虽说此人已面容不堪神情难辨,但秦少白仍是感受到了来自这人的希冀目光。那人踉踉跄跄地走至秦少白的面前,然后伸出那只焦黑得如同枯木的手,好像要交给他什么。 秦少白伸出手去接,继而手心猛然一烫。打开手心一看,是一个琉璃做的圆球。 那人似是拼尽了全力,用嘶哑得如同乌鸦的嗓音挤出了几个词:“郊外……入口……圆的,球!这……”继而猛地后退了几步,整个身体竟以奇异的角度,从腿关节处向后折了过去! “秦少白?外面发生什么了?”作为一名热衷吃瓜的好事儿精,一直坐在轿子上的肖晨一直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很是心痒难耐,索性便撩开了轿帘想要出来看看。 “不要出来!”秦少白转身冲轿子厉声道。 可他终究是说晚了,肖晨已经踏出了轿子,并且一眼便看见一个浑身冒着火的人,从腿关节处向后栽倒,继而如同一堆被火烧处理的垃圾一般,熊熊燃烧起来,刹那间便化作了一具焦黑的尸体。 肖晨看着眼前的一幕,脑海中忽然联想到了什么,继而面色惨白,身形一晃几欲栽倒。秦少白见状赶紧大步上前,长臂一伸堪堪将她揽入怀中,让她整个身体的重力全都靠在自己身上。 不止是秦府,通往肖府的路也是这正阳街,肖衍行和徐晴晴的轿子稍微慢一些,行到此处,轿夫见人群中有些异状,便也停了下来。 徐晴晴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然后一撩轿帘向外望去,见宝贝闺女正瘫软在女婿的怀中,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大事,立马下轿朝二人走去。 “落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就成了这幅样子……”徐晴晴话音未落,便一眼瞥到了轿前那具焦黑的尸体,整个人吓得头皮发麻,一个激灵向后退了半步,“这、这这……” 肖衍行此时也已走至跟前,在看到了那具尸体后,下意识地便一只手搂过自家爱妻。徐晴晴一扭头见是相公,飞快地扑入对方怀中,“衍行,我怕!” 秦少白嘴角轻轻一抽。 他一转身站在了肖晨的正对面,用自己高大的身体挡住了她看向那具焦尸的视线,然后温柔地抚了抚对方的头顶,道:“别怕。” 肖晨平日里素来是神经大条的,只是这幅场景让她想起了一些不快的童年往事,这才一时失态。她深吸了一口气,很快恢复过来,道:“我没事儿了。” 秦少白低头看了看这一片狼藉,叹了口气道:“这边,可能有些事情要我处理,你先跟岳母回去好不好?” 徐晴晴闻言,也从肖衍行怀里抬头道:“是啊落儿,吓坏了吧,跟娘回去,给你做好吃的好好补一补!” 肖晨实在不想给秦少白添麻烦,继而点了点头。 回到了肖府,就到了徐晴晴发挥的场合。肖晨以为所谓的补一补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竟真的是大补,药炉里连人参都煎上了。还大惊小怪地拉了个大夫来,好说歹说都要给她把脉。 “受到了这么大的惊吓,万一吓出个好歹可怎么办?落儿听话,让大夫好好看看。”徐晴晴坚持道。 肖晨拗不过她,也就随她去了。任由那大夫把了脉,继而对徐晴晴摇了摇头。 徐晴晴秀美一扬,“什么?” 自己没事儿不是挺好的吗?这个反应是什么意思? “你确认没有?”徐晴晴皱着眉,又问了一遍。 那郎中点了点头,道:“夫人,小姐确实是没有身孕。” 徐晴晴叹了口气,随意地挥了挥手将那大夫打发走了 “……”感情刚才不是担心自己受到惊吓,而是看自己有没有怀上?她到底是哪点给了徐晴晴这种错觉? “我几时与你说我怀孕了?”肖晨皱眉。“我怎么可能怀孕呢?” “你怎么就不可能怀孕呢?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生了你了!” “我们都没……怎么会怀孕!” 徐晴晴大为吃惊,一双美目狐疑地转了一圈,又定在肖晨的脸上,“少白他……看着不像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肖晨赶紧打算徐晴晴的联想,“是我自己还……没想好!” “有什么没想好的?”徐晴晴一掌拍在桌子上,诧异道:“你不是从小就喜欢他吗?虽然不知道你这丫头是用了什么方法,让少白那孩子答应下这门婚事,但既然亲已经成了,那就要好好过日子!” 徐晴晴拉过肖晨的手,“少白那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品性那是没的说。既然上次已当着我的面答应下会对你好,就一定会说道做到的,你还怕什么呢?” “……”我怕的就是他对我太好,到时候我走的时候心虚! “再说了,咱们肖府也不是吃素的,少白若是敢欺负你,你告诉妈,妈教训他!” 肖晨与母亲大人的每次交流都与失败告终,也不想再多做挣扎了,无论她说什么都“啊啊哦哦”的应付下来。 当晚,肖晨的肚子被徐晴晴塞得满满当当,这才被送回了秦府。 晚上躺在床上的肖晨揉着圆鼓鼓的肚子不禁感叹,虽说徐晴晴稍微啰嗦了一点,但也是个很疼爱女儿的母亲。肖梨落实在是太幸福了,明明泡在蜜罐里,连一点儿风吹雨打都不曾经历过,怎么就这么会作妖呢? 这可是自己小时候做梦都想拥有的家庭啊! 肖晨这一天可是累坏了,一早便起床收拾入宫,应付了皇帝和一帮文武大臣,下午又在正阳街亲眼目睹了那样诡异的事,继而又被徐晴晴拉回肖府折腾了一番,此时才终于躺在熟悉的床上,于是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她恍惚间又成了那个孩子,隐约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小房子里,尖叫声、呛人的烟雾、身上着火的人…… 秦少白向来觉浅,听到了肖晨喘不过气似的喘息便惊醒过来。他一下子坐起身,然后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床前,只见肖晨脸上尽是泪痕,口中不停地在说些什么。他遂俯身去听肖晨口中的呢喃。 “火,火,求求你,救救他们……” 秦少白以为肖晨是看了白天的那一幕,受到惊吓做了噩梦,刚想起身拿凉毛巾给对方擦一擦脸,却不料肖晨好似感受到了他的接近,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 顿时秦少白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大脑有须臾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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