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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渐渐降了下来,山中气温骤凉,迷雾四起,原本清晰的森林顿时变得昏暗无比。    沧山雪咬了咬牙,手中紧握着一把从山匪窝里带出来的锈迹斑斑的残剑还有一盏闪闪欲灭的灯,一边搀着昏迷不醒的慕容卿衣,一边仔细的寻着记忆中那条走了无数次的小路。    她一早便与那两老汉计划好,趁着夜深人静之际偷偷放他们逃出山寨,可谁知中途却除了这样事情,好在他们来得及时,才在惊动全寨人之前让她带着慕容卿衣逃了出来。    今夜无论如何都要走出这片林子,仙人岛上常有野兽出没,许多上山找仙草的人曾在此被野兽袭击,最后尸骨无存。    想来她一个女孩子家的必然对付不了野兽,虽然慕容卿衣武功了得,但如今却成了一个半死不活的,在这里过夜倒还不如在山匪窝里安全。    脚下的小路中途就被一片荆棘阻断,她茫然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加之一路搀着慕容卿衣体力早已殆尽。林子深处阴冷无比,头上不知名的鸟儿凄厉的叫着,远处丛林中闪现点点荧光,似是一双双正在窥探食物的兽眼。    她慌忙仅凭着微亮的月光看清了眼前,身后一片迷雾丛林,应该是回不去了。虽然早已习惯了独自夜行,但在这险象环生,野兽出没的荒郊野外,她还是第一次。    恐惧与寒冷很快正从脚底一寸寸袭来,就要将她吞噬,靠在她肩上的人越来越冰冷,几乎没了呼吸,鲜血从他嘴角不断溢出,染红了她紫色的衣袍。    突然,她不知哪来的勇气,迅速举起了手中的残剑向眼前的荆棘狠狠地劈了下去,一次接一次,一剑又一剑,手中这把剑竟比她想象中还要锋利,三下五除二就将一片荆棘斩碎在地。    她吃惊的睁着大眼将手中残剑看了一遍又遍,得出的结论便是——如此铁锈斑斑便可毫不费力的斩断荆棘,若是重新开锋岂不是削铁如泥了?!    瞟了一眼黑暗中那一双双蠢蠢欲动的眼,她来不及多想搀着慕容卿衣一鼓作气冲进了前方的林子。刚走进去一段路,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便随着风扑鼻而来,是尸体腐烂时散发出来的尸臭。    她皱了皱眉头,差点没吐出来,一转头便见不远处几具尚未腐化的尸体以及树下累着的森森白骨,脚下的步子没有因此停下反而加快了些许。    绕过了几片荆棘林,眼前的景象变得开阔起来,高大粗壮树木渐渐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低矮的梅花树。    一片漆黑寂静之中虽见不到那盛开的傲梅,却可嗅到淡淡的花香,耳边传来溪水潺潺,脚下的小路也变成了规规整整的青石板阶,沧山雪长舒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差点累瘫在地。    小路尽头闪出一盏橘色亮光,站在那里的人将手中的灯盏往上一拎,照亮了他那明显稚嫩的脸庞——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穿着雨过天青色的窄袖袍,绯绿短衣,长靿靴,头发编成许多小辫子用一条镶着琉璃珠的发带高高竖起,古铜色的脸上浮现出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冷冽。    如此穿着,这少年想来定是塞外胡人。    少年将灯盏高高举起,看着沧山雪那张苍白无力的脸惊呼出声:“师姐?”    听到这一声,她简直感动得要哭出来了。    这胡人少年名叫逯允,是她的师弟。    师傅年轻时是名扬四海的青衣剑客,但他只收过两个弟子,一个是逯允,一个便是她。    逯允曾是迦楼国贵族之后,六年前家族在一夜间没落,他被当做奴隶贩卖到中原,辗转了半个南楚,最终来到了帝都临江城。她和师傅在街上救下他时,他已饿的皮包骨头,奄奄一息。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沧山雪一直觉得她与逯允能够师承一处除了缘分,便是他们的遭遇太过相似。    灭门之痛,离别之苦,报仇雪恨,破镜重圆——那是支撑他们活下去唯一的理由,也是烙在他们心头上永远都不会愈合的一道血淋淋的伤疤。    所以他们总能从彼此的眼里看见同样的愁思。    “快!快去找师傅!”沧山雪来不及与他多交谈,扶着气若游丝的慕容卿衣快步往前走去。    “他是谁?”逯允淡淡撇了一眼慕容卿衣,继而撑着灯盏飞快地走在前面引路。    沧山雪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头上的汗水豆子一样滚落:“一言难尽,一会儿再与你细说。”    小路尽头是一座诺大的古宅,说是古宅也是有根据的,因这宅子不知是何时建于此地,围墙和檐角该掉的掉,该塌的塌,全然看不出曾经的恢弘气势。    不过,用来遮风挡雨还是绰绰有余的,夏天有潺潺溪水可避暑,冬日里有层林可赏梅,总之,就算是破宅子,也是个很不错的破宅子。    两人进了院子就直奔着一间亮着灯的屋子而去,逯允扶着慕容卿衣进去后,沧山雪也跟了进去,左脚刚跨进一步,突然想到一会疗伤时必然要给慕容卿衣换衣服,而自己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留在里面多有不便,又讪讪的退了出来,顺手将房门给关上。    庭院中一棵腊梅开得正盛,层层叠叠,花团锦簇,给这个隆冬寒夜里添上一抹适逢其时的暖意。    沧山雪抱着膝盖蹲在花台的青砖上等得心急如焚,寒风夹杂着水汽从她脸颊旁刮过也不觉冷,头上的红花簌簌落在她肩上,积成一堆小山。    等了半个时辰终于见逯允从里面出来,他却越过自己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显然没打算同她说说里面的情况。    “小子,你要去哪?”她喊住他。    少年薄唇一抿:“拿金疮药。”    “金疮药?”她立刻从花台上跳下来,好看的眉眼微微蹙起,低声道:“难不成他还受了外伤……”    这时,只听见“嘎吱”一声,前方的房门从里面被人打开了一个缝,有微风灌入,跳动的的烛光闪闪欲灭。    沧山雪下意识地抬头看去,漆黑的瞳孔骤然放大,只见一道皓皓剑光携着疾风之力向她袭来,她愣愣站在那里,一时间竟忘了怎么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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