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卿衣妖冶一笑,眼中的杀意令人心寒:“即使知道跟我动手无非以卵击石,也要选择战而非逃,这就是你们卫家最后骨气吗,沧山雪?” 卫梓匀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朦胧的白影,一时间失了声。 慕容卿衣轻描淡写一笑,道:“你浑身是血出现在我面前那晚,我便知你就是屡次入宫行刺的刺客,却没想过你会是卫家小公子,毕竟天下人皆知,卫梓匀他可是个男子。直到偶然从萧晚之那里得知了卫梓匀的乳名,而你视之如命的那把匕首上刻着的,也正是这两个字……” ——小驹。 “我还听说卫梓匀有一个长相与其十分神似的胞妹,他们从不来往,也从未在同一场合出现,虽不知其中缘由,但他们是同一个人呐。”慕容卿衣挑着眉,嘴角笑的妖艳勾人,“我说对了吗,沧姑娘?” 卫梓匀咬了咬唇:“所以,你一早就知道了?” 慕容卿衣冷笑了两声:“对,我早就知道了,所有这一切。” 从认识慕容卿衣的那一刻起,卫梓匀就知道自己永远都不会是这个人的对手。 他早在默不作声中算尽了这一切,所以才兴致勃勃的陪她演完这一出又一出戏,而她,险些将一颗真心葬送在了这里面。 那些温柔相待只是他千万假面中的一面,此时此刻出手狠辣毫不留情的他,才是真正的戴着玉面狐狸的慕容公子! 他曾给予她的一切都是虚假的! 虚假的名字。 虚假的笑靥。 虚假的言语。 虚假的,心意…… “我最恨你们这些虚伪之人!!” 卫梓匀双目猩红,撕声怒吼,手腕一翻,用尽全力将一道银光从袖中掷出,速度快如闪电一晃而过! ——咔嚓!! 狐狸玉面瞬间裂成了无数碎片。而银匕首被两根修长的手指夹住,刀尖停在慕容卿衣的眉心。 拳头呼啸至前,慕容卿衣面若冰霜,握住她的拳头轻轻一拧,发出咔擦一声,手腕已经脱臼,令人心碎的痛呼声响彻整片树林。 “你真以为赤手空拳的就能在我手底下保住一条命?”慕容卿衣饶有兴致地看着痛苦不堪的卫梓匀,“那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他眸光一沉,骨扇一转挥击在她颈间,她仰头喷出一口血,整个人像一片枯叶一样旋转着往后飘去,背脊被布满石子的地面刮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就连见惯了血腥场面的青衣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少主从来都是杀伐果决,还从未将谁折磨成这样,就算有那也都是些罪大恶极之人,一个貌美的少女生生被打成了这样还真是可惜。 “慕容卿衣……我要你……死……” 卫梓匀在众目下又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如玉的脸庞满是血污,发丝凌乱不堪地贴在脸上,双手已经握不成拳,双腿也难以迈动一步,但一双倔强的眸子比任何时刻都要明亮。 她还不能输,既使心中早已被绝望侵占,她不能输,至少不能在仇人面前就这样倒下! “慕容蕖早就夺走了我所有的一切,如今也只剩一条贱命苟延残喘,你若想要也得看你拿不拿得到!” 她燃尽最后一点内力冲过去,还未靠近便被慕容卿衣一脚踢开,撞在十丈之外的海棠树上,眼中最后的一点星火也熄灭了。 “不自量力。”慕容卿衣轻轻扫了扫肩上的雪,神情淡漠的朝她走过去,“当年名动天下的 卫梓匀果然也只是个空有声势之人,若卫荀知道你三两下就被我打得体无完肤,九泉之下也该没脸见人了。 ” 卫梓匀气息奄奄地躺在雪地上,几乎连睁眼的力气也使不出来了,喉咙涌上一阵腥甜,殷红的鲜血不断从嘴中咳出,令她难以喘息。 她是不是真的快死了? 清新的梨花香和血腥的气息交织在鼻端,她脑海中忽地浮现出一张脸,一张满是血污的少年的脸。 那个在山匪窝的深夜里,她第一次为一个男子哭得几乎脱了力。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一张俊逸的脸伴着星星点点的海棠花映入眼中。他嘴角带犹笑意,梨涡浅浅,恰如那一夜,灯火阑珊之处,万紫千红间,那笑颜煞是耀眼,只是那时他一双潋滟瞳眸中还未曾带着这么浓烈的狠绝。 人们都说临死之时会看到生前所珍视之物,可她的脑海里为何想起的都是那个人? 慕容卿衣冰冷的手掌拂过她满是血污的面颊,绝美的脸上绽开一抹笑颜:“你看,我早就给过你机会,地狱无门你却偏要硬闯。可还记得我说过,你若是我的敌人,我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的。” 那般高傲的神情,让卫梓匀在某一瞬间觉得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过他。 一颗泪珠徒然滑落,那样悲恸,那样绝望。 正如那个灯火阑珊的夜里,她也不知道为何要哭,可是眼泪就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别哭呀,既然玩儿够了,那咱们该来干点正事了。”慕容卿衣将她半拎起来靠在身后的树干上,让看着自己,“我问什么你便答什么,若你答得好了,指不定我心情一好还能留你一个全尸呢。” “说吧,琼华殿里掳走莫蒹的黑衣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卫梓匀一动也不动,目光呆滞空洞,泪花像水晶般在眼眶里凝结着掉落。 慕容卿衣抬眼看了看天,淡淡道:“我若没记错你似乎还有个妹妹,叫什么——东篱。” 卫梓匀绝望地合上眼,气若游丝:“那些黑衣人……是我表哥带来的,他们擅用指刀……武功高强,手法极其惨烈,其余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们只听命于一个叫银老爷的人……” “银老爷?”慕容卿衣眉头紧蹙。 他在江湖闯荡多年,却从未听过江湖上还有这号人物。 他眸光一转:“那么,弹劾卫荀的那本奏章又是谁给你的?” 那本早该付之一炬却又出现在凤鸾宫的奏章,无论是司政阁的拟批印章还是皇帝的亲笔朱批,都逼真得难辨真假。以沧山雪的本事是不可能做到的,除非朝堂中有人在帮她! “弹劾父亲的……奏章?”卫梓匀猛地睁开眼睛,满脸惊诧,“什么奏章?” 慕容卿衣一把扯住她的衣襟,将她拉到自己面前,眸中冷意翩然:“你想清楚了再说!” 卫梓匀眉头紧蹙扯住他的手:“我……真的不知……唔……” 一串温热的血喷洒在慕容卿衣脸上,一道银光从卫梓匀胸口穿过,钻进厚厚的雪堆里。 “沧山雪!该死的!”慕容卿衣一把抱住昏死过去的卫梓匀,回头只见树影摇动,青衣已经追了上去。 莫离从厚厚的雪堆中挖出了那枚凶器,递给慕容卿衣看。 “少主,是无影。” 一枚细细小小的鱼形飞镖躺在掌中,慕容卿衣眼中怒火滔天。又是那个人,上次在他眼下刺杀宸王,如今又在他面前刺杀卫梓匀。 不管那人是不是藏在青衣中,他总有一天会将他揪出来碎尸万段,好让他知道在他慕容卿衣面前耍手段会付出什么代价! “备车回府!” 慕容卿衣怒气腾腾的抱起卫梓匀。 这才解开的案件又乱成了一团。 到底是谁要杀卫梓匀,他们究竟想隐瞒些什么? 待他没弄清楚这一切之前卫梓匀可不能死! 刚转身走了几步便看见一身紫衣的谢璿,他面无血色的站在一株海棠树下,发梢了和肩头落了一层积雪,看样子来了很久了。 慕容卿衣视若无睹的从他身边走过去,谢璿一把拽住他的手臂,一双潋滟紫眸迸射出渗人的寒光。 “你要带她去哪儿!” 慕容卿衣看也不看他:“若不想她死得更快就撒手。” 谢璿身子一颤,手掌缓缓松开,又抓紧,涩然道:“外面全是禁军,我送你们出去。” …… 骊坤宫,玄武门。 入夜后,风停了,雪却下得更大,万籁俱静中只听见那绵绵密密的鹅毛大雪落在地上的沙沙声。 突然,一辆马车从从风雪中飞驰驶来,车轮在厚厚的雪地上压出两道深痕。行至宫门,无数黑甲禁军奔走而出,将马车团团围住,明晃晃的刀光。 银白盔甲的少年将军抱着剑挡在马车前,眉角轻扬:“来者何人!” 隶凫跳下马车将手中金牌一亮:“这是宸王殿下的车驾,看谁敢阻拦! ” 中郎将收了剑:“原来是宸王殿下的马车,不过此时正是非常时期,还望殿下能掀开车帘让卑职看一眼。” 隶凫长剑一挑直指他喉间:“听中郎将的意思,难道是怀疑殿下的车里藏着刺客不成?” 中郎将偏过头,用手指将剑推开:“卑职哪敢呐,只不过是公事公办。”转眼看向萧迟,“是吧,萧——督——卫?” “我去看!”萧迟先他一步纵身跳上马车,掀开半面帘子,血腥之气便扑鼻而来,只见谢璿一脸阴霾,还有满身血污的慕容卿衣…… “放肆!滚下去!” 谢璿暴怒的声音紧随其后,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的不敢再出声。 萧迟心下一惊,仓促合上车帘,思绪飞转。 “车中并无可疑之人,还不快给殿下放行!” 萧迟努力不露出任何异样,手一挥,朱红的大门缓缓打开。 直至马车消失在茫茫风雪中,身后才有人惊呼出声。 “萧督卫!这里有一摊血迹!” “这是……” “宸王殿下的马车!” 中郎将不怀好意的看了萧迟一眼,冷笑:“看来萧督卫方才没看仔细啊,快给我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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