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怀心思的来，满怀心思的回府，老太太问亲王府召见何事，吴氏想着跟二老爷说此事，旁的先放一放就没能细说，派人去二门上候着，二老爷进府就先拉到自己这里 “这是怎的了，我听吴妈妈这一路上说亲王府要提亲？”二老爷跑的满头是汗，也顾不上擦，吴氏连忙上茶，捏着帕子给二老爷擦汗 “老爷别急，这事也不是马上就能成的，只是王妃也提到了选秀一事，年纪也放宽了，想必……” “本以为是轮不到小七的，可她明年十二，这个年纪不上不下，一不小心就会被划进去” “大哥的两个孩子，雪琪雪娆可都是适龄的” “昨儿父亲还说起这件事，我和大哥都没有接，嫂子哎，只看着荣华富贵，却不想有没有命去享受” “亲王府就是门第太高了些，我本意也是和老爷一样，秋闱的学子里有得中的，挑一个人品学识上佳之人，只如今王府提出来，老爷明儿看看若是好的，也不是做不得” 二老爷点了头，夫妻一夜再无话 靖亲王第二日拜访陈府的消息不胫而走，饶是坐在内宅的老太太也吓了一跳，吴氏只得把昨儿靖亲王妃的话重新拣选着说了一遍 “这是祖上积德了！这样的事你当即就该应下来”老太太拍着床榻说 “母亲，亲王也好平民也罢，总该先看看孩子的人品才是，说是今日王爷带过来，可您看，只靖亲王一个人来的，外头都传靖亲王次子顾凌霄从回京之日起便钻进胭脂巷不曾离开，置外室、找粉头皇上也曾在大殿上呵斥来着”吴氏皱眉回答 “你素日里也算是机灵的，今日碰上这些事怎的糊涂了，别说那是亲王的儿子，皇上的亲外甥，就是咱们家春哥儿，不也是有妻有妾，爷们儿爱花哪里是错的，咱们家小七颜色好，笼络住他在房里以后生了儿子，分出府去那就是郡王！凤冠霞帔还不是给你的” 吴氏想要反驳，偏却反驳不得，也对男人三妻四妾哪里是错，二老爷那样持重的人，不也是有了小七的生母 王氏听着眼睛冒光：“母亲说的极是，咱们家春哥儿是好的，有几个心仪的女子也正常，左右亲王府这门婚事可不能推了的，若是弟妹不愿，您看琪姐儿如何，琪儿年纪也大了，母亲可不许偏心的” “你胡闹，成日说你也不长进，你是没带脑子还是耳朵不好使，人家靖亲王府求的是小七，关琪儿什么事，没听说过拿鱼换虾的，你消停点给琪儿张罗婚事”老太太再忍不住富贵，也知道换亲的罪过，王氏被骂了一通心里却不以为然，靖亲王府来的是陈家，那陈家的女儿人人有份，也没换庚帖凭什么她的女儿就不行 入夜，吴氏问二老爷如何，二老爷说没见着顾二，靖亲王看着是好说话的，也没藏着掖着，说这个儿子有本事，就是主意正，谁也说不听，成了亲就好，二老爷也没马上同意，又缓了缓，这边小七在雪舍里听着松了口气，盲婚哑嫁，她也不指望能举案齐眉，能拖一阵是一阵吧 “一别三四年，你自己睡觉额毛病还没改？” 屋子里突然出现男子的声音，小七吓了一跳忙要喊出声，被捂住了口，龙涎香的味道，手上虎口处的厚茧，是当年饶州那个笑起来嘴角上扬的男子 “你答应我不叫，我就松开你”小七点点头 “你是如何进来的” “你们家是陈府，也不是皇宫怎么进不得”借着月光，小七看到男子亮晶晶的凤目，和斜着嘴角的笑容，身量高了也壮了，肃如松下之风的少年长成眼前立在她床前的青年，比起当年多了些玩世不恭，少了些持重感 “公子怎知我如今进了京城” “你不是在你家园子里头留了印记？” 是了，当年她离开饶州时，在花坳流落的树下刻了字“若能于此，若欲求佩，京城见”只当他并没有看见，小七也没再放在心上 “你，可是顾凌霄？” “胆子不小，敢直呼亲王之子的名讳”又大赖赖的躺坐到床前的榻上，“我让母后求娶你，你为何不同意？” “我年纪还小” “小？怕不是等着王仁显吧？” 小七恼怒低声喊：“胡说八道，那是我表哥，我从未与他有私下来往！”又顿了顿，“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了，为何不来寻我要回玉佩” “看着规矩的，骨子里却是最不规矩的” “那你呢，看着最不规矩，骨子里却是最规矩的” “哦？”顾凌霄玩味的看着小七 小七红了脸，谁让这人长得好看，幸亏月色深，不然这厮又要笑话她，“我又没说错，我大哥就近女色，你和他不一样” “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我是胭脂巷的常客，父王成天嚷着上家法，自然是一样的”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深邃，看着小七，小七也看着他，那样的凤眸当真好看，小七没见过皇家的人，不知道是不是顾家的男儿都是如此 “你来与我说这些干什么”小七怕他下一句就说出置外室的事情来 只听顾凌霄低声笑着说：“听说你父亲没有同意，可你拿了我的玉佩，自然是要与我一起的” 小七手不自觉的摸上脖子，果然是他的，却鬼使神差的带了这许多年，又想着左右是要嫁人的，嫁到宫里或嫁给皇子都不是自己想要的，虽然眼前的人也不知是不是良配，总归不算是盲婚哑嫁的 “时辰不早了，我只说一句话”顾凌霄说着走近小七的床前，月光下的麦色皮肤泛着光，略微半蹲与小七视线平行说：“吾慕汝，请汝适我，吾必尽吾所能，护汝一世安，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说完不等小七回应，吧嗒一声从窗户离开了，他走后，小七辗转难眠，以为这个人只会打仗是个粗人，没想到上邪的话说得如此动听，又想着怕不是和许多人说过，才这般顺嘴，红了脸恼怒半晌 隔天京城的人又传出陈家七姑娘长得好，让浪子也回头，只因顾凌霄亲手拎着贡内的金盘露光天化日就上门来和二老爷、陈昭杰喝的酩酊大醉，被抬着回的靖亲王府，二老爷逢人就笑着炫耀必是亲自去宫里求的，金盘露是贡酒，若不是自己的准女婿，哪能有那个福气 秋来小七收到陈昭杰的信，寥寥数语很像他冷静克制的性格 “见字如晤，京师天凉愿多加衣，二娘之事勿挂在心上，其所欲者也，顾凌霄者吾不知，但当努力读书，后年秋闱京见，兄栋” 看完拿给吴氏，吴氏笑着说：“你哥哥想着男女大防，不常给你写信，每每给我的落款总念着你安好，他若有志气，你成婚是他自然能回来送你的” “娘还不放心，五哥最是稳重的了” “你父亲高兴的很，只是我怕靖亲王府门第太高了些，好在世子妃是商户出身，你总不会被压过一头” 提起靖亲王府，小七又想起那日月光下顾凌霄的眼神，红了脸，吴氏看着哪里有不明白的 “你不许偷偷与他见面，庚帖已经拿了过去，如果要见，也是娘带你去，可知道？” “娘！我哪里是那不懂事的人” 母女俩在屋子里调笑，外头吴妈妈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夫人，夫人，前头出了事，老太爷气晕过去了！” “怎么回事慢慢说” “咱们七姑娘的庚帖已经给过去了的，不知怎的，换成了三姑娘的，王爷亲自拿着庚帖来问咱们家是什么意思，顾二爷也来了的” 吴氏听着就有点要晕过去，这事十有八九是王氏干的，庚帖不过是走过场，娶谁不娶谁难道两家人心中没数，要看着庚帖娶媳妇，顾不上气的心口疼，拉着小七就往老太太那奔，还没进院子，就听王氏杀猪般的哭喊合着雪琪求饶的声音 “母亲如何这样偏心，庚帖都拿过去了，事情都定了，自然是要让琪儿嫁的，琪儿已经这样大了，老爷也不让入宫，哪里有更好的，巴结老二拿我的女儿作筏子！你们打量着我王家不成了，就这样磋磨我们母女！” “给我拖到庄子上去，无知妇人，那是亲王府，皇上的亲弟弟！咱们家说让娶谁就娶谁？当初我真是瞎了眼，给老大娶了你！”老太太咳嗽着骂 里面已经乱成一锅粥，众生众相，王氏扯着雪琪哭喊，雪琪跪着求饶，大老爷脸色铁青，陈昭春不在家中，查氏和雪娆低头立在一旁，神色木然，老太太气的直哆嗦，要说换亲在古代也挺平常的，但要看对谁，皇上看准的妃子，说换就换了，有十个头也不够砍的，靖亲王比不过皇上，但也算是顶级食物链成员了，王氏敢这么做，若是不追究还好，若是追究起来，打去庄子都是轻饶的 “不我不走，凭什么让我走，那可是亲王府，她一个庶女凭什么，陈家就琪姐儿一个嫡出，自然要落在她头上！” “母亲！”雪琪冲着王氏喊，她不想嫁进什么王府，她心中是有少年的 “琪儿你别怕，你是长房嫡出的姑娘，王府这样尊贵的地方一定是你的” 大老爷把茶杯摔在地上，指着王氏说：“都是疯了的，赶紧把这个泼妇给我拖下去，她要是在胡搅蛮缠，就给我去找王家，把他们家女儿领回去！” 王氏呆住了，大老爷这是要休妻，几个婆子看这么着不是个事，连忙手脚并用把王氏往外头拉扯，王氏嘴里喊着什么不是个男人，什么妻儿都护不住被拉走了 大老爷冲着吴氏作揖，“都怪我，让弟弟弟妹蒙羞，此事因那妇人起，自然由我去与王爷周旋，若有责罚冲我便是” “这与你有何关系”老太太虽然愤恨王氏的自作主张，却不想搭进去儿子，只看着吴氏不说话 “母亲，能不能陪我去寻父亲，我想站在屏风后面与王爷和二爷说几句话” 还没等吴氏张口，老太天就说：“你也是胡闹，婚姻大事岂能是你插嘴的” “母亲也说是大事，左不行右也不行，那母亲说这件事如何收尾，大哥不露面，老爷一个人在前头，杰哥再大也还是个孩子，总是要个交待的，换亲是小，那何事是大？”吴氏虽低着头做谦卑状，说出的话却掷地有声，“嫂子捅的窟窿，麻烦却不能由我们承担，母亲还是多照顾父亲吧” 说完，也不理老太太，行过礼就拉着小七往二门去寻二老爷 “都反了！”老太太抖着手，周嬷嬷在一旁顺气，王氏说老太太偏心是真的，偏的却是大房，王氏换帖子的事，老太太早看出苗头，未必不知，不说破也是希望能成，如今事败，一味不肯让大老爷去前头给说法 “老子就想问换庚帖这事是怎么出来的主意，别跟老子整文绉绉的圈子”隔着屏风小七看不见靖亲王，却听得他声音粗犷，必定是豪迈之人 “此事与我父亲母亲无关，王爷不要牵连” “哦？那与你有关？”要么说父子连心，顾凌霄的尾音和靖亲王爷一样，都带着点玩世不恭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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