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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渐弥漫,一轮明月缓缓从山谷升起,银色的月光柔和披洒在地上,仿佛间笼了一层轻纱。寂静的夜里偶尔传来春虫吟唱之声,让这山间庵堂增添了几分生趣,微风过处,几点素白嫣红在绿叶丛中很是鲜明。    寮房里一灯如豆,暖黄的光芒洒在房间内,让房间内三个人的脸柔和了起来,似乎与那灯光融在一处。    “姑娘,我觉得沈三小姐话里有话,她今晚那般说,恐怕是故意的。”荻花捧着茶盏走近谢芳锦,眉头微蹙:“好端端的用着饭,如何她就开起那样的玩笑来?她又不是不知道姑娘你与素菜不对付。”    芦花憨憨的摇了摇头,有些不赞同:“这山间野地,她又没有什么家人来探望,沈三小姐怎能弄到荤菜?只怕是真的在开玩笑。”    “她买通下山买菜的姑子,也不是不可能。”荻花轻轻哼了一声:“我看这碧云庵的姑子都是见钱眼开的,从静心师太到妙空妙音,没一个不是贪财的。若非如此,为何咱们姑娘初来乍到就问着要金银首饰?咱们姑娘的绣绷绣花针绣线又是从哪里来的?”    谢芳锦捏着绣绷,绣花针在鬓边轻轻刮了两下,心里头暗自思量,荻花说的并非全无道理,被关在庵堂里的这些女子不少人留了些碎银子旁身,若是想要什么,买通那些下山的姑子让她们带。只是这荤菜毕竟不同于绣线绣绷,要真带上山来,那便是坏了佛门规矩,恐怕静心师太这个主持都不敢如此做罢?    “咱们且慢慢打听,才到此间七日,想要将里头的门道都摸清,只怕难得。”谢芳锦低下头去,绣花针从绣绷穿过,泛泛的闪着微弱的一道银光。    才绣了几针,屋子外边忽然起了风,窗户上面的树影纷纷乱乱,从窗棂缝隙漏进来的风吹得灯光不住摇晃,墙上谢芳锦的影子一忽儿朝东一忽儿向西。    “啊呀呀,好大的风。”荻花惊呼一声:“芦花,找点油纸过来,我去将那缝隙给封了。”    芦花赶紧站起身来去找油纸,可在佛龛下那张桌子里翻来翻去,也只见着些毛毛糙糙很容易破的纸张——这些是碧云庵为修行的女子们准备的,专供她们抄写佛经之用。    “我看看去旁边借一张。”芦花急急忙忙朝外边走,才打开门,一阵山风夹杂着些许枯叶卷冲了进来,直扑人的面门。芦花赶紧抬手遮挡,就在这一瞬间,她感觉有一个人从身边擦过,快如流星。    放下手来,长廊前空荡荡一片,没有半个人影。    “有鬼,有鬼!”芦花猛的关上门,身子靠在门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姑娘,外边有鬼、有鬼!”    “胡说什么!”谢芳锦暗暗吃了一惊,自从她重生在表妹宋玥诗身上,她便相信了这世间真有鬼神,否则她此刻早就是一缕亡魂。    碧云庵里有鬼?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就是,胡说什么呢!”荻花胆子比芦花大,她大步走过去,将眼睛贴在门上往外瞅了瞅:“外边什么都没有,哪来的鬼怪?”    “方才真的有个人从我身边过去了,我感觉到有衣裳下摆从我脚背上擦过去!”芦花心有余悸,说话时声音依旧有些发抖:“可就是我抬手放手之后,长廊里便看不到人,你说世间哪有人能走这么快?”    “你瞎说什么?这可是碧云庵,有菩萨在呢,鬼怪如何敢来!”荻花心中也渐渐有了些怯意,她拉着芦花朝谢芳锦这边奔了过来:“姑娘,你说是不是这样?”    谢芳锦将心中的那分恐惧慢慢的压了下去,朝两个丫鬟点了点头:“可不是么,此乃敬奉菩萨之处,哪会有鬼怪敢过来?别想太多了,或许只是枯叶落在你脚背上呢。”    “姑娘说得对,指不定就是一片树叶。”荻花笑着拉了下芦花的手:“瞧你这胆小样儿,还不快些用帕子擦擦额上的汗。”    丫鬟们安心下来,谢芳锦却没了绣花的心思,她将绣绷放下,伸了个懒腰:“收起来罢,今儿有些疲乏,明日再绣。”    是夜,谢芳锦翻来覆去只是睡不着,暗诵《心经》好些遍,这才将心神收拢,慢慢入睡。后来她做了一个梦,不少青面獠牙的鬼怪在追逐着她,她拼命朝前边奔跑着,可耳边总有那可怕的“呼哧呼哧”之声,仿佛有长蛇的信子就在身后。    “别过来,别过来!”她绝望的呼喊着,前方一片白雾弥漫,什么都看不清楚,她不知道是否也有鬼怪在那里等待着她自投罗网。她停下脚步,恐惧的打量着前方,没有下定决心是前行还是坐以待毙,就在这一刹那,忽然间一缕阳光穿过白雾照射到她身上。    那缕阳光是如此温暖,让她瞬间便安下心来。    “跟我走。”有个人从白雾里走出朝她伸出手来,声音格外温和。    那是一个年轻男子,谢芳锦努力想看清楚他的面目,可却怎么也看不清楚,他分明就在眼前,可却又仿佛隔了一层薄纱,依稀间只能见着一管高高的鼻梁,似曾相识。    此刻她已经没有可以依赖之人,谢芳锦只能接受他的帮助,她默默的跟着他前行,他手心有温热的气息传到她的手掌间,渐渐将她的心也温暖起来。    就这样跟着他走,一直朝前走,最后走到阳光灿烂之处,四周鸟语花香景色宜人。谢芳锦含笑抬头:“多谢公子。”    然而身边已经没有那个年轻男子。    谢芳锦颇感诧异,她伸手揉了揉眼睛——眼前真是一片金光灿灿,而她自己却是躺在床上。    “姑娘醒了。”荻花笑着凑了过来:“姑娘昨晚做了什么梦呢,就听着姑娘在说话,期间还又哭又笑。”    原来是做梦。    谢芳锦翻过身去,将脸孔埋进枕头,有些不好意思。    梦里她与那个年轻男子说了许多话,那人颇有学识又谈吐风趣,惹得她不时报以笑意盈盈,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在梦里笑出声来。    “姑娘,姑娘!”荻花站在床边连声呼喊:“该起床洗漱了,早课都散啦。”    “这么晚了?”谢芳锦一骨碌爬了起来,揉眼看了看四周,芦花已经打开了小半扇窗户,一枝杏花从外边伸了进来,正好挨着窗棂,几片花瓣落在了墙边。    阳光正好,此刻该已过辰时了。    “先前妙音师父来过,我们推说姑娘身子不大舒服,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到床边查看了一眼就走了。”荻花捧了漱口的盆子过来,将手中的茶盏递给谢芳锦:“姑娘先漱漱口。”    水温刚刚好,谢芳锦捧着茶盏漱口擦牙,荻花捧了盆子将她吐出的水接了以后交给芦花,拿水净手以后又将脸盆捧到床前:“姑娘洗把脸。”    洗漱过后,谢芳锦带着芦花荻花出了房间,才走到长廊之下,就见着妙音带了几个人朝这边走了过来。走在最前边的是一个大约四十岁左右的妇人,生得圆脸大眼十分的福相,从穿着打扮上看是有钱人家的夫人。    “这般年纪,该不是进来清修的吧?”芦花呆呆的看着那位夫人,满脸都是疑惑:“她后边还跟着不少丫鬟婆子呢。”    “肯定不是了。”旁边有人接话,谢芳锦回头一看,却是住在左侧的刘小姐闻声走了出来:“有些人在此间住上一段时间就会有家人前来相接,或是有亲戚来探望,我看这阵势,该是前来接左二小姐回府的,前些日子我听她说要回京城去了。”    “唉,我们家姑娘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呢。”芦花听说可以回府,羡慕得紧:“姑娘,你住些日子以后便写信给老夫人,与她说说好话,或许老夫人会心软接你回去哪。”    荻花在旁嗤嗤一笑:“芦花你在这碧云庵住了些日子,脑袋竟呆了不成?咱们老夫人哪里会是心软之人,再说她素来不喜欢姑娘,你觉得她能来接姑娘回去?”    刘小姐听着两个丫鬟的话,同情的看了谢芳锦一眼:“宋大小姐……”    谢芳锦神色淡淡:“刘小姐,咱们都是天涯沦落人,不必彼此怜悯。”    能被送到碧云庵来的,肯定没过什么好日子,但凡有些借力的,也不会任凭旁人搓圆打扁。谢芳锦现在唯一的希望便是自己的母亲想点法子将自己从这里弄出去,可是这么久了还没有半点信息,谢芳锦有些绝望,也饿不知道回春堂那伙计有没有去给她送信。    “宋大小姐!”    从那边匆匆走来了一个尼姑,光光的头皮在阳光照射下似乎发着光亮。    谢芳锦诧异的看了看来人,来人乃是静心师太身边的妙真,每次晚膳清点人数都是她与妙空负责,是静心师太的得力弟子。    “妙真师父,可是静心师太有事找我?”    “宋大小姐,你且跟我来,有人前来探望。”妙真双手合十朝谢芳锦行了一礼,笑得很是谄媚:“师父让我赶紧来请宋大小姐的。”    莫非是母亲来了?谢芳锦的心顿时扑扑乱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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