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不 让 睡 懒 觉 日上三竿,车水马龙。 田喜九夫妇还在床上酣睡。 听见敲门声,田喜九翻了个身,头又深深地埋进枕头里。 “快起来,妈来了,今个不是让妈过来吃饺子吗?”燕红柳说,急忙起来下地。 燕红柳推开房门,苗笛站在门外。 看到穿着衬衣衬裤、面色红润、睡眼惺忪的燕红柳,苗笛不好意思地说“还没起来?对不起,打扰了。” “没什么,你要用水?” 燕红柳看到苗笛手里拿着盆说。 苗笛“忘接水了,田书记呢?” 燕红柳“还没起来。今个起来晚点。” 苗笛“噢,对了,今个是礼拜天。我忘了,真不好意思。” 燕红柳“不必客气。住邻居,谁能不用谁。” 听着厨房里的说话声、舀水声,田喜九皱紧了眉头,身子又翻了个个儿。 “忘接水了。”苗笛走后,燕红柳回到屋里穿衣服,对丈夫说“现在水来的时间太短了,不少人家都接不着水。” “礼拜天也不让人多睡一会儿,”田喜九嘟囔道“一大早就来敲门,还有没有点礼貌了?还是个老师呢,烦死人了。” 燕红柳“咱们不是也上人家去要过水吗?邻居住着,谁用不着谁,远亲不如近邻。” “近邻不如对门。”田喜九皱着眉头说“你们就好吧,就要吧。今天你来要点水,明天他来要点火,后天说不上又想来要点什么了?” 燕红柳“住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说这些用不着的不好。” 田喜九“别替他打马虎眼了。你们不光是邻居、同事,还是老同学。” 燕红柳“不是一届的,就是在一个学校里念过书,过去都不认识。” 田喜九“不认识,怎么还知道的这么详细?不能把你娶到手,也要跟你住邻居,做同事,在有生之年好天天都能看到你。这不都是他说的吗?他想干什么?在学校没唠够,这又撵家里来了。真不能再住在这儿了,再住下去说不定还会弄出个什么名堂来。” 燕红柳“脚正不怕鞋歪。” “哼!”田喜九把身子又翻了个个儿“别自觉不错。” 燕红柳“我怎么自觉不错了?” 田喜九“你自己知道。” 燕红柳“不知道。” 田喜九“别嘴硬。” 燕红柳“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小小厨房,烟熏火燎。田喜九翻勺爆炒,火光满面。油烟呛得燕红柳咳嗽起来,拿着葱去阳台上剥。 瞥见也在阳台上纳凉的苗笛,田喜九把马勺敲得叮当响。燕红柳赶忙跑进厨房把盘子放到丈夫面前。 “又去瞅啥?”田喜九板着面孔问道。 燕红柳被问得摸不着头脑“没瞅啥。” 田喜九“刚瞅完就不认账。在单位还没瞅够?” 燕红柳“别没完没了的,有话呆会儿再说不行吗?” “别费事了,天挺热的,弄两个够吃就行了。” 江灿兰在里屋说。 田喜九“不用你美,等一会儿再说,看我怎么收拾你。” 燕红柳往桌上端莱,眼里噙着泪花。 江灿兰抱着小外孙,扭开了头。 母亲走后,桌子没捡,两个人就吵起来。 燕红柳“你不是说我今个瞅这个,就是明个瞅那个的。今天,你说清楚,我到底都瞅谁了?你长眼睛是干啥的,就什么都不瞅吗?” 田喜九“瞅啥你自已知道。” 燕红柳“不知道。我怎么知道他也在外边。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田喜九“没做亏心事?你还想咋的?” 燕红柳“我咋了?别诬赖好人。” 田喜九“没见过你这样的好人,你各哪儿还少得瑟了?” “我得瑟?我咋得瑟了?我上哪儿去得瑟了?都是你的朋友,我认识谁?你整天不是领我去见这个,就是去见那个。我能不给他们点面子吗?不都是为你好,为你争面子吗?”燕红柳说着委屈得几乎要哭。 田喜九“为我好?把丈夫扔在一边,自已大出风头,让丈夫颜面丢尽。你就是这样替丈夫争面子,为丈夫好的吗?” 燕红柳“不是我把他们弄到我身边的。” 田喜九“那他们为啥都冲你去,盯住你不放?” 燕红柳“不知道。我没想到会那样,我不会出风头,也不想出风头,更不想抢丈夫的风头。” 田喜九“你不会,不知道,没想到。你弱智,傻呀?他们心怀鬼胎,用心不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知道吗?” 燕红柳“你要拿老婆各哪儿显摆,我有什么办法?” 田喜九“别我自己狡辩。母狗不调腚,牙狗上不来。你没腥味儿,他们怎么会都盯住你不放?你满面红光,来者不拒。把他们都弄到你跟前,又说又笑。人家敬你几杯,夸你几句就不知道姓啥了。真不愧是你不守妇道的寡妇妈的好后代。” “你说啥?我妈怎么的了?” 燕红柳立刻瞪起双眼。 田喜九“你妈咋了?我问你,你见过你爸吗?你下生的时候,你爸早就死了好几年了。你是个野种。” 燕红柳“你少说我妈。” “你跟你寡妇妈一个样,都是騒货一个!弄得我到那都抬不起头来。告诉你,以后,你要是再象个跟腚狗似的,各哪儿去撩臊。就别怪我不客气。”田喜九横眉立眼,在燕红柳面前撸胳膊挽袖子,把桌子拍得啪啪响,叫个不停。 “你要干什么?想动手吗?”燕红柳大惊失色。 田喜九瞪圆了眼,大声吼道“动手不行咋的?打出来的媳妇揉出来的面,不给你点厉害的瞧瞧,我看你不懂得我们老田家的规矩。臭老娘们儿,你是天仙呀?没人惯着你。” “那就给你打吧!” 燕红柳把自己送到丈夫的面前,挺直了身子等他动手。可是,她没能挺得住,哭起来。 田喜九“哭啥?你有理咋的?谁冤屈你了?” “小心眼儿,你信不着自己的老婆,净往老婆脸上抹黑。算什么能耐?”燕红柳大声哭起来。 田喜九“别嚎行不行?让人家听了好啊,你不怕坷碜呀?” “我没干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没什么可怕的。”燕红柳大放悲声。可是,她哭的样子一点也不难看。 燕红柳嘶声裂肺的哭叫声让苗笛脸色铁青,如坐针毯。屋里、阳台哪儿都让他别的喘不过气来。突然,他一拳狠狠地砸到田家的间壁墙上。 “好狗不挡道,赶紧上一边玩去。”苗奶把聚在田家门外的孩子们轰走,进了田家,把房门在身后关好。 苗奶“燕儿,别哭了。让外人听了不好。” 燕红柳“我不怕谁笑话。” 苗奶“没人会笑话你,你心中只有丈夫,不介意外人。可是,你丈夫不能不介意呀,他是个男人,一家之主,不能让他脸面无光呀。你是个数一数二的好媳妇,别跟他一个样的。” 燕红柳“他诬赖好人。” “谁都有想不开的时候,他还不是心疼你,怕你这么好个媳妇飞了呀。孩子,消消气,小点声吧。家家都有吵闹声,声音小点的才是个好妻子。”听燕红柳的哭声小了点,苗奶赶紧又说“燕儿,听大奶的话。奶是过来人,不会给你亏吃。” 江灿兰从田喜九手里接过外孙,擦去孩子脸上的泪痕,问田喜九 “他妈呢?” 田喜九“在家呢。” 江灿兰“咋不一块来呢?” 田喜九“一会儿过来。” 江灿兰“拌嘴了?” 田喜九“……” 江灿兰“我早就跟你说过,看上我姑娘的人不少,你可不能因为这个老跟她叽咯,当初你一个不能十个不能的,怎么这么几天就忘了?” 田喜九“我知道她不是那种人。可是,学校里的知识分子成堆,诡计多端,都是白脸狼。我怕她太年轻,上当受骗,不能太大意了。” 江灿兰“我姑娘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女人,你就放心吧。以后别再疑神疑鬼的了。回去吧,她会跟你好好过日子的。” 时针指向午夜十二点,田喜九、燕红柳又躺在一个被窝里。 西装革履的田喜九在前,一袭白色连衣裙的燕红柳在后,走出单元门。 “今个上哪个饭店?”在外面乘凉的人问道。 田喜九“黑又亮,朋友们在那面等着我们。” “黑又亮?擦皮鞋呀?” 田喜九“你就知道擦皮鞋,饭店老板黑得发亮,人们就把他的饭店也叫做黑又亮了,别看黑,味道还真不错,挺招人。提饭店名没几个人知道,一说黑又亮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我就不知道。” 田喜九“也就你不知道吧。你算老几?不是我说你,除了红白喜事,你进过饭店吗” 看到夫妻俩上了出租车,一位中年妇女羡慕地直咋嘴“人家媳妇多有福,整天跟着老爷们儿各哪儿去会朋友,吃香的喝辣的,好东西没少吃,这辈子算没白活呀。” “没看人家媳妇多拿得出手,有个漂亮的媳妇谁不想领出去风光风光。光眼气不行,要风光,你就得长漂亮点。” “下辈子的吧,哎——人家是怎么长的?” “这个还是问问你的勃肋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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