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泽看着医师为魏无羡缠好绷带,起身致谢。 医师留下了药,嘱咐几句后离开了。 魏无羡脸上的血污被清理干净,俊美的脸仍然微微皱着。夏泽守了一会,帮她盖上一层薄毯,也回到了房间。 第二天早晨吃过早饭,她去厨房里做了几样还能吃的菜。到魏无羡房间的时候,江澄已经守在那了。靠在榻边低着头,似乎没睡好。 医师已经来上过药了,魏无羡换了一件宽松的道袍,前胸的伤口狰狞地露了出来。猩红的皮肉混着白色的伤药,惨不忍睹。 魏无羡的房间里有许多他收集来的江湖册子。测算,星宿,武学,诗词……不一而足。夏泽翻开一本《玄门百家兵器综览》,坐在榻前的木桌上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江厌离似乎没有佩戴兵器。以后的自己,虽未必上阵杀敌,基本的防身总要做到的。 “额……” 魏无羡手指头动了动,睫毛飞快地颤抖。 江澄睁开迷迷糊糊的双眼,抽回魏无羡紧抓的手,出去了。 几分钟后,魏无羡的眼睛慢慢睁开了。夏泽放下书,唤了声“阿羡”。 其实她本来想叫老祖的…… 魏无羡双手撑榻勉强坐了起来,声音沙哑地问:“我回来了?从地洞里出来了?是江叔叔带人来救的我吗?蓝湛呢?江澄呢?” 夏泽看他有气无力,道:“你先别急,大家都还好。” “砰”的一声,门被一脚踢开,紫衣少年捧着个白瓷罐子进来,怒喝:“叫什么叫!” 说完之后,又转向她, “姐,你熬的汤,我帮你拿过来了。” 夏泽接过罐子,拿了一只空碗,舀了一碗莲藕排骨汤。几滴汤溅到刚刚看的书上,她连忙掏出手绢擦拭干净。 “好东西。”魏无羡不知什么时候转向了她。 “什么?”意识到魏无羡说的是自己手上的书,她晃了晃,“随便看看。” “这是之前在云深不知处的时候,我在彩衣镇的一个小摊上买的,花了好几坛天子笑的钱……” 估计对魏三岁来说,天子笑算是通行货币了吧…… 夏泽把碗递到他嘴边,本想让他闭嘴,谁知魏无羡也不伸手,很享受地大口喝着汤。 看到这一幕,江澄脸都黑了,“魏无羡!你没长手吗!” 魏无羡喝完了汤,又拿起筷子,“正要说你呢!” 江澄扬眉,冷冷地说,“说什么?你要跪下来感谢我吗?” 魏无羡吐出一块骨头:“七天才带人来你存心弄死我啊?!” 江澄横着眼睛道:“你是傻了吗?现在谁在和我说话?” 魏无羡低着头想了想,道:“从暮溪山回云梦最多只要五天得来回,七天你是爬着过来的吗?” 江澄啐了一口道:“蠢货!只算回的时间,不算去的时间?何况去了之后,我还要领着人漫山遍野地找那棵老榕树,挖开被温晁他们堵死的那个地洞,七天把你救出来,连句谢谢都没有!” 魏无羡一时无语,道:“好像是我算漏了。那我就在此拜谢你的大恩大德了。可是那天在洞底推算的时候,蓝湛也在旁边,他向来心思缜密,怎么没提醒我?” 江澄嗤笑一声,道:“他被你撩的避犹不及,还指望他和你多说几句?你这成就感找得也太奇葩了!” 夏泽看着他们斗嘴,一直忍着笑。 魏无羡一边扯些有的没的,一边把罐子里的汤和排骨吃得干干净净。 夏泽收拾了下骨头,又把溅出来的汤汁擦拭干净。帮魏无羡擦擦嘴,试探性地问道:“怎么样?” “”好……喝。”魏无羡打了个嗝。 一定是饿傻了,不过她还是很高兴。 一袭黑衣走了进来,魏无羡兴奋地喊道:“江叔叔!” 夏泽站起来,和江枫眠打过招呼,去厨房拿另外几样菜。 菜有些冷了,她放在炉上又热了热,才端进去。 走过长峰阁回廊的时候,虞紫鸢和江枫眠理论的声音远远传来。 “温家现在处处寻着世家的错处,他还往枪口上撞?你一个世家宗主,处处向着外人。莲花坞迟早栽在他手上。” “知不可为而为之,方是义士之举。” “哈,那敢问江宗主,处处偏向外人之子,是义士所为吗?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 “虞紫鸢,你给我闭嘴!” …… 夏泽一边走一边听着。声音渐渐远了。她穿过长廊,走进了魏无羡的房间。 房间没人,一声倒抽气的声音响起。她回头,魏无羡和江澄坐在长廊的另一头,魏无羡捂着胸口,俯下身子。忽然抬起手,向着江澄凌空一掌。 江澄堪堪躲过,扬着眉毛道:“疼吗?疼就对了。给你长个记性,省得到处逞英雄。” 夏泽捧着餐盘走过去,把饭菜放在长廊的连凳上。 江澄有些慌乱,手藏到背后,讷讷地喊了声阿姐。 魏无羡站起来,头贴着到了夏泽颈窝里,手搂着她的脖子,瓮声瓮气道:“师姐,我被打了。好疼……” 江澄咆哮道:“魏无羡,把你的手从我姐身上拿开,马上!” 夏泽把魏无羡的手臂从脖子上拉下来,轻轻推开他。“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使小性子。” 魏无羡吸吸鼻子,委屈地说:“师姐,你变了。你也不要我了。” 夏泽转身端起餐盘,“你都胡说八道些什么?” 魏无羡叹了一口气:“说到底,我也只是个家仆之子。” 想必刚刚虞紫鸢出口伤人,他看在江枫眠的情分上忍了下来,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心结。 江澄踢了他一脚,“家仆之子?谁家的家仆像你这样,主人还给你剥莲子、熬汤喝,我都没喝到!” 他凑到夏泽手边的餐盘上看着几样色泽鲜艳的菜,“看看,主人还想着法子给你添菜,我都没这待遇。魏无羡,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夏泽哭笑不得,江澄真是和虞夫人一个性子。她拉拉江澄的袖子,道:“别生气啊。这么多菜,他怎么吃得完的。我们也一起吃吧。” 江澄冷哼一声,“原来我就是个帮他吃剩菜的。” 夏泽:“……” 好说歹说,才把两个祖宗拖进了房间,关上房门。 门边地上有一个绘着九瓣莲的莹白玉牌。 夏泽捡了起来。江澄凑过去,道:“这是父亲的,肯定是刚刚吵架时掉的。等下我给他。”他拿过玉牌,随意地系在腰带上。 三个人坐在室内的桌案前,夏泽背对着门,两个弟弟则面朝着她。 夏泽给他们夹了许多菜,又给自己添上。 两个人嚼着菜,面色微变,却没说什么。 夏泽试探性地问道:“不好吃吗?我……以后多去厨房练练。” 魏无羡咽了一口肉排,道:“还行。只是没有以前的清香味了。” 江澄往他嘴里塞了一块肉,“得了吧你,居然敢嫌弃我姐的厨艺!” “好了好了。”夏泽连忙打圆场,“说说你暮溪山的经历吧,还有蓝忘机后来怎么样了?” 她本是知道这一段,只是想转个话题,避免眼前的尴尬。 魏无羡和江澄絮絮叨叨讲了很多。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人又争起来了。 “你管姓蓝姓金的干什么,温晁真敢动他们?还有那个绵绵,连个门生都算不上,说不定是哪个家仆之女。人家不过给你个香囊,你就非得搭上半条命?” “那可不一定。温晁什么事做不出来?那个婢女实在狠毒,竟然用烙铁烫她脸,要是真中了,就是不死,也是个废人了。” “那也轮不到你管!你做了英雄,那我成了什么?” 夏泽扶着额头看着他们俩,终于忍不住了。 “阿羡没有做错。那个姑娘是无辜的,不应遭此大祸。阿澄,你以后是要做家主的,眼界应放开阔些,遇人遇事,能帮则帮,不能帮也少说是非。” 江澄闷闷应了一声,低头吃饭。 魏无羡得意地拍拍他的头,“看见没,知不可为而为之才是正道。” 夏泽看看魏无羡天真的笑脸,叹了口气,“我也没说我有多赞同你的做法。世家子弟身上,一举一动系着的都是家族的命运。阿羡你知不知道,你这次闯了大祸了!” 说完这话,手机在袖袋里轻轻震动两下。 两人停下筷子,抬头看着她。 “岐山温氏,一直在寻玄门百家的错处,扩张势力。最近连发三封密信,想在莲花坞设立监察寮。”她手伸到袖带中,握着手机说道。 手机纹丝不动,夏泽舒了口气,还好还好,不算违规。 “监察寮?”两人俱是一惊,又齐齐看向她身后。 一阵风吹进来,夏泽缓缓转身,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江枫眠神色复杂地看着她,高大的黑色身影格外肃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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