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应声开始思考:“其一,刘衡当晚去做什么,要见谁,如果是去杀人为什么要去杀人,杀人的原因是什么。其二,刘衡第一次被扔在水中是否在护城河中,他为何会掉下河?又为何会被捞起,最后一刀毙命又是因为什么。” 黄钟站在一旁听着百里花影提出的问题,颇为的讶异的盯着乐正余亦:“花影丫头倒是被你驯服出模样了。” “什么叫驯服?”小侯爷不爽道:“她本来就是珍贵的原石。” 他拉着百里花影的手腕对着黄钟笑道:“黄钟大人在府上接着查探吧,我带着花影去附近问问线索。” “有劳侯爷。” 翠色柳青,可怜紫红。穿堂剪燕,花棠若海。 府中人儿尽是恹恹之色。小侯爷与少阁大人拦住了两个丫鬟,细细盘问了许久。 丫鬟不敢妄言只说,老爷最近有些烦闷时常对着莲池发愣,脾气也颇为暴躁,这几日也常常噩梦惊醒。常常说自己活不过这几日,可前日白日又不知怎么又豁然开朗起来。 放了两个丫头。 百里花影问:“一开始烦闷,到前日白日时的开朗,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呢?”说完她下意识的去拉余亦的手腕,指尖微凉,将自己浑身的寒意尽数依附至他的手腕:“方才黄钟大人在我不敢说。我问你,刘衡的死是不是和龙文阁的九龙玉佩有关?” “嗯。”余亦轻声的应了,反手握住她发凉的手掌,可惜他的手常年都微凉暖不了女子浑身的寒意,反倒加重了那份凉意,小侯爷不动声色的将手抽了回来,轻轻的拍着女子的肩头:“刘家容不得他,自然不动声色除掉他。这是常态。若是他在水中淹死,就必然是刘家的手笔,可他心中的那道伤痕我不懂。”乐正余亦轻轻的捏着女子的脖颈,帮着她松下下紧绷的肩头:“别这么用力的活着,放松一些。” “九龙玉佩虽然被找回来,可是并不是按照刘家的想法,所以……刘衡必然会死。”天边三个鸟儿飞过,突然落了两只在枝头,那先飞的燕儿回身将其中一只领走,独留的燕子匆匆追去,小侯爷似是恍然,木然蹙眉:“花影妹妹,你知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 ” “知道啊。”她不懂,歪头迷惑:“你说这个做什么?这和案子有干系吗?” “京中三个势力,刘家容不得他,皇室也容不下他,你觉得刘衡为了活命会向何人低头呢?” 心中若惊雷坠落,她愕然:“暮家。” 乐正余亦低下头笑了,恍然叹道:“我竟然忘了这一点。” “这么说,方才丫鬟们说他突然开朗起来便是因为暮家?” “怕是他手中握着什么秘密,暮家感兴趣,而刘家却想先杀之。”乐正余亦又道:“如此一来,他那日悄悄的离开府中或许……就并不是为了杀人了。” “为何?” “府中自然有刘家的眼线,平阳将军生性多疑,行事也颇为缜密,他在每家都安插了眼线,刘衡应该是想要避开眼线去找暮家的人才对。” 百里花影不解:“那事情不是又陷入死巷了吗?就算咱们推断出他是为什么出门,那……依旧没什么任何意义啊。” “怎么就没有意义了。”小侯爷捏着下巴道:“咱们去问问那晚的打更人。看看他可有在什么地方遇上人。” “好。” 打更人还在睡梦之中,见他们二人只迷迷糊糊道:“那晚就一个嘴下长着痦子的男子从护城河的方向跑过来,神色挺慌张的。其他的就什么都没有了,那时正是子时。”打更人又道:“黑灯瞎火的也就那么一个人而已。” 二人得了消息,百里花影便跟着乐正余亦去街头买糖人和蜜饯,随便找了个隐蔽的街角站在那处没有一会儿,便传来孩子们喧闹的争吵声。 她新奇的哇了一声:“你还真的是了解这些孩子啊。” 小侯爷蹲下身子面含笑意,对着那头白玉面团的孩子们招手,孩子们若见了世上最美的花般喜笑颜开向他奔来。 乐正余亦怀中冲进最是熟悉的那个孩子,那孩子又长大了一些,小侯爷将手里的甜食尽数给他们分去。 “紫衣哥哥,你怎么这段时间都不出来?我们大家都没有糖吃了。”小孩上前拉住他的手:“大家都说你离开长阳城了。” “没有。”他伸手揉着男孩子的额角:“哥哥只是有些事情,所以耽误了给你们买糖。” “这样啊,那你以后还会这么久不出现吗?” 小侯爷歪着头笑道:“可能吧,明年哥哥就要离开长阳城了。” 离开二字一出口孩子们都不耐的唏嘘出声,似是不舍,小侯爷问道:“你们几个可有人知道长阳城中长了痦子的男子是谁?” 孩子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打散,转头去想而后其中一个叫道:“我娘说了街头的周东被京兆尹府抓起来了。那个人脸上就有一个痦子。” “周东?”百里花影与乐正余亦对视一眼。 小侯爷将怀中的糖果尽数发散出去,揉了那些孩子的脑袋让他们散去。 待孩子们散去,他发现还留了一个小子,那小子走到百里花影面前将手里最珍贵的糖人递过去:“姐姐,你信守承诺帮我找来了哥哥,这个是谢礼。” 她一怔,傻傻的接下。 “孩子都是属泥鳅的一会儿就没影子了。”乐正余亦望着拿着糖欢腾消失在街角的孩子们。 她举着糖人,耸肩笑的有些勉强。 一时无言。 欲到京兆尹府前,百里花影停下脚步,阵阵清风扶柳,绿意朦胧了眼前的景色,糖人垂在一旁,终究还是伸手拉住那人的手腕,待那人回头,她出口:“你要离开长阳城吗?” “嗯。”他并无犹豫,了然的直接答道:“要回去行舟门。” “为什么?长阳城不好吗?”手中的糖人在阳光下微微的融了一些,糖稀聚在一处,原本老君慈爱的表情都黏糊在一处分辨不出其他。 “不是不好,只是……我不想留下。”他歪了歪脑袋,笑意颇为勉强。 “为什么?难道行舟门更好吗?” “也没什么好的。”小侯爷耸肩,拳头不自觉紧握:“只是比起长阳城那里更让人心安。” 百里花影见他要转身连忙跑到他面前拦住那人的路,云鬓上的翠珠轻击相撞若银铃之声,她有些焦急的询问:“那你还回来吗?” “不知道。”乐正余亦抱臂笑道:“京中有事,自然会回来,京中无事我就接着在江湖做我的闲云野鹤。” “你这么聪明留在江湖不是太可惜了吗?”她道:“陛下还那么喜欢你,你求他给你个一官半职必然不是难事啊。你还是侯爷呢。” 余亦摇头,伸手按住女子的额角:“你舍不得我啊。” 她闷了半晌最后点头:“和你在一起最是自在,你也是我第一个认真相交,一起喝酒的至交。你要走我自然不舍,再说了,你也没有什么非走不可的理由啊。” “有啊。”他伸手去握从天而降的柳絮,静静的握住,又缓缓的任其高飞。 “什么?” “我在长阳城里总会想起不高兴的事情。”他指着自己一副天真烂漫:“我不高兴啊,这可是比天还要大的事情。所以……会离开。” 他快步从她身边掠过,而后转身对停在原地的人招手:“走了,去迟了,可就见不到那位周东了。” 望着站在春色老去,花落叶碧中的乐正余亦,耳边满是黄钟今日下午在她耳边说的话:“长阳城中容不下乐正家那些本该高翔九天的凤凰。” 血里有风的人,注定比风自由。 京兆尹府内柳大人也正为这件事犯愁。柳大人一早判断出此人并非盗贼,却莫名前来自首认罪。 立于堂前柳大人一身深色官服如同秋水下的夕阳,满目愁容道:“他是为了何人顶罪吗?不过一个小小的玉扣若是商家不报案,根本就不会有人发现。” “柳大人是觉得一切太过刻意?”百里花影发问。 “确实刻意。”他低下头望着正蹲在一旁玩弄鱼池中草鱼的乐正余亦道:“侯爷可有什么高见?” 小侯爷仍弄着手里的面团:“小时候啊,不小心在宫中弄坏了焦尾琴的琴弦,为了躲避惩罚,就故意跑去御膳房偷吃东西。这样大人只会指责本侯偷吃,根本就不会想到那个时候本侯会在琴房里面。众人眼中只会记得那个时候本侯在御膳房捣乱,不会有人再怀疑琴弦是本侯弄坏的。本侯顺利的夺过一劫。”他笑着道:“人啊,在大错和小错之间往往会选择小错。欲盖弥彰,瞒天过海。柳大人可明白我的意思?” “下官明白。” 小侯爷又道:“打更人说他当晚在护城河畔见到了周东这般模样的人,你把他叫来认认人?他偷盗的那晚就是刘衡被杀的日子,你稍微暗示他两句,应该会实话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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