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鱼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迷迷糊糊中梦见自己回到了十岁的生日宴会上,那天的人格外多,作为父亲最珍爱的公主,她从早上开始就收到了长长的一串礼单,有冰珠手串,有一吹气就可以隐身的衣服,有探知凡人生死大运的紫晶球,当时的她对这些奇珍异宝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只一心想着玩,她缠着要和哥哥们玩射斗的游戏,五哥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三哥敖力冲几位皇子眨眨眼笑着对自己说:“你要和我们去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呢,得先玩个捉迷藏的游戏才行。 敖鱼欢喜地说:“没问题,你们藏好哦,我一定用最短的时间找到你们”,说着就捂起了眼睛,等她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片美丽的海滩上,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虽然心里有些难过但是很快就被滩上的彩色贝壳给吸引了,她兴奋地捡了好多的贝壳,正心满意足地往回走就看见一个小男孩穿着一件青色的长衫正板着脸教训着旁边的男孩,说他不懂礼仪云云,她看他一脸的稚气,五官说不上有多出色可配着那一双黑的发亮的眸子,总是叫人无法忽略他的存在,敖鱼歪着头听他一副小大人的口吻,实在忍不住嘻嘻的笑出了声。 男孩抬眼看见她掩藏不住的笑意,不禁怒气上涌,用手指着她的鼻子说:“你,给我过来!” 她哼了一声,并不理他,反而笑的更欢了,男孩气极了,伸手走过来一把打掉了她怀中的贝壳,有好几只都摔碎了,敖鱼心疼极了,她一向是龙宫里的霸王哪能咽的下这口气,毫不客气的用自己的指甲去饶他,边挠边说:“臭小子,叫你凶,看我怎么收拾你!” 男孩被她的泼辣给惊住了,双手护着脑袋嘴里还不肯示弱的说:“疯丫头,疯丫头!” 两个人扭打的不可开交,结果双双被龙王罚去龙宫后厨洗盘子,那时她才知道他就是青云门道一师父最疼爱的小弟子墨玄,这个家伙够可恨的,就爱教训人,可偏偏从那日以后她就对他念念不忘,这算不算是恶人自由恶人磨?至此以后她们的命运就紧紧的纠缠在一起,无法摆脱。 忽然院子水井里的冰鱼发出声响,是阿蓉的消息!敖鱼弹身坐起急忙捞起井里冰鱼的鱼腹查看,阿蓉说意外发现墨玄贴身带着一把铜钥匙,莫非是孩儿的关押地么?不行,她必须得拿到七彩珊瑚和他谈条件,可是自己功力被封如何回东海去呢?对,去金陵找老猫! 事不宜迟,敖鱼匆匆打点好行李准备出门和秋月撞了个满怀,秋月边揉着额头边皱眉说:“夫人这是去哪里?老爷来信了,请您过目” 敖鱼接过信,拍拍她的肩膀说:“我去一趟金陵,府里就交给你了” 秋月咬着嘴唇迟疑的说:“金陵?您身上的伤还没好,一个人去太危险了,要不还是带上风卫吧,老爷临走的时候嘱咐我们要好好照顾夫人的----” 敖鱼笑了笑低声在她耳边说:“孩儿有了消息,我去去就回,保密” 秋月欣喜的捂住嘴巴,悄悄的说:“奴婢知道了,夫人一路小心” 敖鱼骑着马向金陵的方向疾驰而去,她仔细回想着老猫的样子,说起来自己有几年没见着这个家伙了,他一向行踪诡秘,来去匆匆,记得有一年自己生了一场大病,父王请了他来诊治,那个家伙说话就像带着枪子,逮着谁就发一通火气,宫里的侍女都被他训得不敢上前来服侍,更奇怪的是他指责起父王来也毫不客气,偏偏父王对他一副言听计从的模样,她心里实在疑惑去问父王,不想父王笑着说:“他的原身是一只猫头鹰精,修行了几百年妖性未除,性子古怪些也正常,更何况他跟你母亲是旧识好友,他指责我也是应该的,当年的确是我亏欠了你们娘俩,以后你也要对他恭敬点知道了没?没有他的舍命相护,你早就没命了!” 敖鱼拉着龙王的衣袖哀求的说:“你给我讲讲你和我娘亲的故事好不好?” 她还记得父王的脸色忽然变得那么难看,他站起身看着窗外的夜色低声说:“小鱼乖,我改日再告诉你吧” 每次都是这样,她都不记得父王为这事推脱了多少次,或许他和娘亲的故事太久了,久的他都记不清了,或许是他们的故事太苦了,苦的让人想起来就痛,所以宁肯不去触碰那些伤口。 自己这回或许可以从这个老猫嘴里套点话出来,想到此处,她心里暗暗的有些期待起来了,不过转而又开始有些犯怵,这个人的性子实在太古怪了,听父王说他在金陵开了一家茶馆,专门给人测算命运什么的,也会倒买一些古玩器皿,凡是有求于他的人必须先喝上一杯他家的茶才行,十两银子一碗,还是超级苦的那种,要不是自己实在没辙,绝对不想找他,那条毒舌真没几个人能受的了,唉,谁叫自己内力被封呢,身子弱的随便被人一戳就能倒下,哪能去得了东海,就跑这趟金陵都累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等敖鱼长途跋涉赶到金陵茶馆的时候正是黄昏时分,落日的余晖照在茶馆的柱子上给它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敖鱼看见大门上吊着一把铁锁,不禁懊恼的想这个家伙又跑哪里去了? 她靠在门前的柱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瞌睡,直到三更时分才见老猫拿着酒瓶东倒西歪的回来,看见她没好气的说:“你来准没好事,又想讹我的什么宝贝啊?” 敖鱼将缘由给他讲了,严肃的说:“老猫,我知道你原来得过一种丹药叫升元丹,服下之后会短时间内功力大增,我需要它,你说吧,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老猫玩世不恭的笑了笑说:“那以身相许如何?你虽然瘦了点,脸蛋还不错,说着就伸出爪子来摸她的脸” 敖鱼挥手打掉他的魔爪冷哼到:“不正经的?你不怕有一天被我打残么?” 老猫嗷嗷的吹着爪子叫着说:“真是个冷面冷心的女人,一点都不温柔可爱,跟你娘亲比真是差远啦,你要这种药干嘛,小心吃了之后变成男的!” “别逗我了成吗?老规矩,把你的茶拿来!”敖鱼拍着他的肩膀说。 老猫嘟囔着打开茶馆的门说:“我知道你救孩儿心切,丹药我可以给你,后果根据个人体质会有所体现,失忆或者失语,你可想清楚了,说着倒了三碗茶推到她面前。” “喂,你怎么随便改规矩啊,明明只喝一碗茶的嘛”,敖鱼不服气地抱着双臂说到。 老猫也双手抱臂一副欠揍的表情说:“本大爷今日心情不好,规矩改了,怎么有意见啊,叫你长长记性,别什么事都来烦我!” 敖鱼现在有求于他,只得忍气吞声的喝下三碗茶,真是从身到心苦透了,不知为何想到自己的坎坷人生就忍不住想掉泪 是啊,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这八样有哪样不苦呢?她早早的就把福都享完了,现在也到了该吃苦的时候了,老猫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说:“有多大能力就承担多大责任,硬要把不属于自己的那份担子也背上,被挟持,被鞭挞,被抛弃,你的心还没有冷吗?到底还要硬撑到什么时候?” 敖鱼想到之前的种种心里一酸低低的说:“你都知道了?” 老猫冷哼了一声说:“看你这幅没出息的样子我就来气,曾经的永华公主,东海最耀眼的明珠,看看你现在这幅鬼样子,凄凄惨惨戚戚!” 他总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以前自己生病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一边抱怨着,一边为自己调配药房,敖鱼用衣袖擦掉眼泪,接过丹药坚定的说:“放心,以后我会好好的,不会叫你看不起!” 升元丹在体内溶解,分裂,激活着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所向披靡无所畏惧,这才是她喜欢的自己,敖鱼告别了老猫御风而行,很快就到了东海龙宫之外,这里早已不复从前那般繁华热闹,一年前的巨变打散了人心,凉了人与人之间的情分,现在继位东海龙王之位的是她的五哥,敖烈,在父王众多的子女当中,她和大哥敖远比较熟悉,对其他的兄弟姐妹都是淡淡的,这个五哥一向都是默默无闻的,那次巨变之后大哥敖远失踪,三哥敖力被杀,就剩的五哥掌控了局面,登上了这个位子。 敖鱼刚到龙宫的大门外,就看见一群虾兵正在被将领训话,那位领头的将领宽口黑面气势汹汹的说:“注意盘查每一位进出龙宫的人,发现可疑者,立即来报!” 敖鱼见状不妙急忙找了个海滩躲起来,等到入夜了才将冰鱼放进海水中,不一会儿就见父王的贴身侍卫朱云穿着夜行衣走来向她行礼,她忙将他扶起说道:“我已被逐出东海,不再是公主,你不用向我行这般大礼!” 朱云面色郑重的说:“不管别人说什么,属下相信公主那样做是有苦衷的,您受的冤屈总有一天会洗刷掉的” 她心下感动,忙问道:“父王近来身体可好,他可还生我的气?我这次来是想请他帮忙找一找七彩珊瑚” 朱云摇摇头悲痛地说:“你父王三个月前就病逝了!他最后的时刻一直在念你的名字,他想见你最后一面,可惜我出不了龙宫,我放了很多的冰鱼出去找你,也迟迟等不到你回来,你父王写了一封信给你嘱咐我一定要亲手交给你”,说着从贴身的衣服中递过信给她。 什么?父王病逝了!怎么会,那个总是和蔼可亲的父王,捏着她的小脸说像包子的父王,不厌其烦教她吹玉笛的父王----脑海里闪过无数的画面交织在一起,晃得她脑袋昏昏沉沉,她不敢相信的捂住嘴巴,大颗大颗的泪水倾泻而下,她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敖鱼后退几步摇摇欲坠,心痛的无法呼吸,她痛苦的蹲在地上捂着胸口大脑一片空白,朱云扶住她说了什么她完全听不到了。 许久许久她才从惊天霹雳中清醒过来,她急忙拆开信看到真的是父亲熟悉的笔迹。 小鱼: 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估计咱们父女俩可能再也见不到面了,那时我褫夺了你的封号昭告四海,还说要逐你出宫永不许你回东海,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你一定很伤心吧,小鱼对不起,我知道你对这里怀有很深的感情,可是我又怎么能让你刚出龙潭又入虎穴,当时我已深中剧毒,无力回天,我不得已这样安排,我只希望你能远离这些纷争平安的过一生,莫要想着为我平叛,这是我曾经欠下的债,如今债已还,情已了,以后你都得靠自己了,父王相信你会照顾好自己,永别了,小鱼,我和你母亲会永远的看着你的。 记忆里父王从不曾对她说过一句责备的话,从来都是将最好的东西都赏赐给她,因她胆子小怕黑便特意安排自己睡在他的寝室外间,她想母亲的时候他总会一夜一夜的抱着她吹月光曲直到她睡着---那些所有的美好、所有的温暖都不会再有了!父王,你为什么这么狠心,我要是知道当时你中毒的话就算死也不会走的,现在你叫我怎么办? 这个敖烈!我要去找他!敖鱼心里燃起了熊熊的怒火,种种事由都是迷雾重重,如果不弄清楚真相就让父王这么不明不白得死了,她怎么能对得起他多年的疼爱,朱云拦住她说:“公主万万不可冲动,这个敖烈韬光养晦这么多年,精心谋划岂会轻易告诉你真相,最多敷衍你几句,除非我们拿到确凿的证据才能将所有的事情大白于天下,你此行的主要目的是七彩珊瑚,我会暗中掩护你拿到它的,记住,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你等我消息。” 敖鱼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沉声问到:“据说这个七彩珊瑚只有西海才有,如今咱们东海怎么会有?” 朱云沉思了一番说:“此事我也只是猜测,因为三个月前敖烈才娶了西海的永宁公主为妻,她的宫中或许会有此物件,今夜我去查探,你别急” 事已至此,也只能冒险一探了,敖鱼和他商议好了计划便一个人向五彩滩划去,那里知道的人甚少,正好适合她躲藏,她划开水草快速地游着,不一会儿就潜到五彩滩的底部,正要上岸却听到有人说话忙凝神细听。 有个清丽的女声缓缓地说:“这东海的风景都是尔尔,也就这个五彩滩值得一看,小芙,你都捡到些什么贝壳了让我看看 名唤小芙的侍女答道:“回禀王妃,都不太特别,只怕您看不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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