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见沈约走了进来,对他作了一揖说道:“嫂子在家可好?” 沈约对他拱了拱手,羞愧的说:“萧弟,你可别取笑我了,我妻现在带着儿子回了娘家,我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萧衍听了摇了摇头,幸得自己还未成家。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让本王也听听。” “王爷。” “王爷。” 两人鞠躬作礼,萧子良挥了挥手,坐上了堂上主位。身后几人也纷纷与萧衍、沈约作揖问候。 “前几日沈约兄进宫面见皇上时,皇上问他家中是否有纳妾。本来宫内就我们几人,也不知这话怎的就传到了嫂子耳里,这下可好,嫂子带着公子就回娘家去了。”萧衍如实的对萧子良传话道。 堂上王爷也抚掌大笑,“父皇若有意给你指婚,你可先得安抚好家中娇妻才行啊。” 沈约一头的汗水,连声笑说,可别取笑他了。堂下他人也朗声笑着。 “前几日王俭向皇上又上书参了巴东郡王萧子响一本,说他作风□□,挥霍无度。是有为皇家帝王之耻,让皇上好好管管他。” “皇上念在胞弟的情分上,不会轻易动他的,只要不作出什么大事便好。” “哼,倒是那司徒褚渊,假惺惺的上书赞同设立校籍官,设立令史,说什么,凡是做了什么奸邪之事的百姓,事无大小,都要撤销户籍,发配远方戍守边疆。” 萧子良不言,却也赞同的点点头。 “不错,这么下去,总有一天,百姓要怨恨帝王了。” “但是皇上是铁了心的想要执行下去了。” 堂内众人点着头却都不发一言,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情。 “听说最近司徒丞相私下提起郗烨之女与萧衍的婚事,这老贼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你们的婚事了?”说话的人叫王融,是王俭的侄子,年纪不大,说话倒是意外老成。 突然说到萧衍,萧衍眉间仍是笑意浓浓,无半分不快,他顿了一下便缓缓放下茶杯,“看来是我的未来祖父有些心急了。” “这郗徽可是百里挑一的美人,性子是文静贤淑,人又聪明伶俐。也不知她姐姐若还在世,是否也是美人一位呢。”谢朓遐想万千,又一脸激动的说:“听说她姐姐出生的时候有红光闪耀,照的整个房间通透明亮,如神仙投胎一般,可惜啊。”说完又惋惜的摇了摇头。 萧衍有意瞥了他一眼,玄晖咋咋呼呼的一下低了头。 萧子良却也有了兴趣,问到:“可惜了什么?我那时候听说的是巫师说是什么不祥之光,需要去河边拔除,然后不久之后郗烨就病死了。当真是不祥?” “哪儿能啊!”谢朓一下没忍住又想说话,却先瞄了一眼萧衍,见他未言语是默认了,便说:“听说当初浔阳公主怀孕将要生她时,做梦梦见当生贵子,出生时便是满室红光,后来出生没几天连名字都没取就被人掳了走,郗烨因此一病不起,至今还未曾有下落。郗徽那丫头提亲的人都不同凡响,若是她姐姐还尚在人世,啧啧,不知又是如何的光景了。” 萧子良见谢朓一脸羡慕的样子,笑道:“若是她在世又如何?定也不会看上你这混小子。” 谢朓嘿嘿一笑,“王爷说的是王爷说的是。” 众人哄笑。 萧衍也陪着众人笑,心内却忽然想到一人,满堂炫彩,红衣舞曲,一转一折,一颦一笑。 白芍不自觉的打了个喷嚏,揉了揉眼,竟是下午了。都怪昨天晚上...哎,算了。洗漱完毕,正想走了出去却与一人撞个满怀。 白芍面带愠气的正想张口,却对上一对邪气淫意的双眼。竟是王呈,他怎么会在这儿?这里可没有什么莺歌燕舞,与前院相比,这里显得格外僻静。却见他一把捉住白芍的手,不怀好意的笑着说道:“哟,小娘子,我们又见面了。”拉着她就往屋内进。 白芍挣脱了半天,挣不开他的手,上回也便是如此,见他生的这般柔弱,力气竟是如此的大。 “你想干嘛?”白芍也不惧,直盯盯的望着他。 王呈摸了她一缕发丝,于指尖轻轻缠绕,像一般地痞流氓般嗅了嗅,还不住的称赞。一把把她拉进自己的怀中,另一手抱紧了她的腰。 “想干嘛?在烟雨楼里,你说我想干嘛?”王呈一脸无限暧昧的看着她,眼底却似有哀伤流转。白芍见他盯着自己看,虽然言语和身体都轻浮,但是今日的王呈与那日在酒楼里见到时却稍有些许不同,似是少了一分欲望,多了一分无奈。即便如此,是敌是友仍不能确信。当下他却真的拉着白芍要往床上躺,白芍确信自己是看错了,冷哼一声,用尽力气合掌打在他的右肩胛。王呈闷哼一声,松了手,白芍趁机逃脱了去。是没料到她竟会一点功夫,可惜这功夫还不够到家,连用内力把人打伤的程度都没有。见她要跳窗,以为她要做什么傻事,想要拉住她的衣裙却撕下了一丝红衣轻纱。 白芍轻盈的跳上了桐树,并未转身望他。竟见赵清之在树底傻傻的看着...她?不,是她身后的人。白芍大喜又疑虑的转头望向王呈,那风流妖媚的神态已全然淡去,他袭白色的长袍映衬着他眼底沉静深邃的眸子,果然自己没看错,这才是他原来的样子。 轻叹一声,“我这儿没有外人会进来,你可以在我屋子里休息。我要出去玩儿了。”转头对赵清之笑道:“喂,呆子,我要跳下来了,接住我!” 赵清之合了扇子插在腰间,双手伸开对她说:“好。” 哎。这个场景,好熟悉。似曾相识的感觉在心头,白芍一笑而过。只是物非人也非了,又有什么好怀念的呢。 接住了她把她轻轻放在地上,白芍绕着他仔细的看了看,又看了看窗户里的人。 “我们走吧。” 行至街市,放下脚步。白芍双手环在胸前很严肃的问他:“说,为什么鬼鬼祟祟的在我房间的窗户下面?” 清之一脸无奈,“早上去商铺检查自家产业顺道路过也有错吗?” “真的只是这样?”白芍单边挑眉怀疑的盯着他看,见他一脸诚恳,又救了她,“好吧,我原谅你了。” “那我还得多谢小姐的原谅了?”赵清之嘲讽的反问道。 “啊,不谢不谢。我还得谢你救了我呢。” “举手之劳而已。” 白芍突然想到什么说:“你不觉得王呈这人很奇怪吗?” 她向前迈了两步转身面对着赵清之边倒着走边说道:“好像心里藏着很多事,之前是只会花天酒地的浪荡公子,今日见他似乎又有什么话对我说一般。我看他看你的眼神也很不相同,哎,你跟他有什么仇吗?”说着又转了身去,见了繁闹的街巷,喜上眉梢,一如小女孩儿般新奇。 “喂,你怎么不说话?”白芍见他不说话,转头看他,见他停驻在一家铺子面前,好奇的走近瞧看。见他拿着一小拨浪鼓若有所思的样子,不解的问:“这拨浪鼓怎么了?” “家妹小时也分外喜欢这小鼓。” “家妹?你还有妹妹?怎么没见你提起过?” 赵清之掏钱买下了它,继续向前走,白芍连忙跟了上来。清之却突然站住,把它塞进了白芍的手中。“送给你了,我这辈子或许再也见不到她了。” 白芍摇了摇拨浪鼓,咚咚响声清脆浑厚。“是吗?那她现在人在哪儿呢?” 赵清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开口说道:“白芍你与她,有几分相似。” 一路上人们都不停的小声议论着赵清之与白芍。他们两人一个一身青衣,一个一身红衣,又是如画中人物,白芍被看得不好意思,就拉了清之快步走回赵宅。 到了赵宅,白芍才觉得自在多了,还没等赵清之说话,便先走进了他的卧室,“我不打扰你做事情,我就在边上坐着。行吗?”顺便还眨巴眨巴自己的大眼睛,一脸无辜相。 “朗生。”赵清之呼唤了朗生进来,“给白芍拿些吃的。” “是,公子。” “要酒要酒,还有酒!” “是。”退了门出去。 “女孩子家家怎么能每天喝酒呢?” “哎,你不懂。”白芍又脱了鞋盘腿坐上了榻,好在自己穿的衣裙略大,别人看不到自己是怎样坐着的。见白芍坐下,清之也在她对面坐下,与她谈天。“我以前小时候,没钱买东西吃,冬天太冷,衣服太薄,根本熬不下去,后来我就去偷邻居家的喝剩的酒罐子,兑了水喝。喝了酒,身子就会热,也没有那么冷了。后来大了些,遇见好心人收养,只是好像自己命不好,害死了他们,又过上了流浪的生活。”白芍眼底黯淡,伤心之情溢于言表,转眼又积极的笑着说:“幸好啊,我后来遇上了贵人了,供我去舞坊学了跳舞,你看,我这身讨生活的本领也是那时候学的。” 赵清之伸手想去摸白芍的头,朗生端着酒杯进了来,身后跟着青莲,是赵宅的丫鬟。他只得放下手,幸得白芍被酒香吸引了去,没有注意到清之的动作。 两人放下了饭菜轻轻关上了门。清之给白芍倒上了酒,再给自己满上。对她举起酒杯,示意。白芍早就一杯下肚,大呼爽快。见不得他文绉绉的慢动作,随意装了下便又下了肚。赵清之也没什么反应,自顾自的喝着。 白芍又似有什么心事似的,放下了手里拿着的筷子。 “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嘿嘿,”被他看穿,白芍不好意思的讨好道:“我知道那个王呈肯定一时半会儿还回不去,说不定还在等着我回来呢,我不想看见他,你看你这宅子有这么多的房间,能不能收留我一晚啊?” “你不怕我...?”这次换做赵清之挑眉看她。 “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的嘛,嘿嘿。” 赵清之饮了一口,并未看她,“是谁一开始不相信我的?” “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误会了公子,公子乃是夏季莲荷,出淤泥而不染,是如那竹子,千磨万击还坚劲,是如那...” “好了好了。”看来以后还得好好给她上上课。“我答应你便是了。” 白芍拍手鼓掌,见他也面带笑意,有些担心的说:“那今天这么正大光明的进了你的宅邸,外边的人也多少能猜到我就是那红姬,不会坏了你的名声吗?我毕竟还是一名青楼的舞姬。” “嗯?不必担心,只不过是过夜而已,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是吗?”看他一脸坦然的样子,白芍也放心了。继续与他嘻嘻笑笑,说着烟雨楼里那些客人与小姐们的轶事趣闻。 喝的白芍有几分醉意,遣了青莲扶她去厢房休息。自己在书桌前提笔欲落字,却是握笔许久,写不下一个字。放了笔还是去了她的卧室,给她掖好了被窝,轻轻在她床边坐下。又温柔的替她撩去额前发丝,冰凉的手抚上白芍喝酒涨红的脸,笑了笑便轻声离去。 白芍睁开眼睛,若有所思的望着关上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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