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飘散的是潮湿的泥土味道,特别是阴沉沉的天空暴雨来临之前,风凶猛吹动着草丛,沙沙作响,随着绿波荡漾那带着湿气的味道更加浓郁。 一群人围在那儿,我远远看着,听见了人群中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号,那声音歇斯底里闻着悲切绝望。 “林倾,你去看看吧,那是你姐姐!”邻居张大妈强行按住了我的肩膀,我不解迷茫的看着她那双哭红肿的眼睛。 我颤抖着迈着步子,觉得两条腿像是灌铅了一样沉重。 “作孽啊!” “太可怜了!” “才十几岁的小姑娘!” 周围的声音席卷而来,不停回荡在我的脑子里不停的震颤着我的心脏。 张大妈把我带到了人群中央,我看见了警察拦住了母亲还有已经变成尸体的姐姐。 姐姐躺在水沟里,水很清澈,我看得见她苍白的皮肤还有那黑漆漆随着水流而飘散的长发。 我想看个清楚的时候张大妈却捂住了我的眼睛。 “别看了!好孩子!” 我怒不可遏的挣脱了张大妈的钳制冲了上去,终于我看清楚了姐姐。 此刻她的身体被人捞了上来,浑身都是湿漉漉的,淡粉色的裙子黏糊糊的沾在她的身上,她闭着眼睛像是在沉睡可是脖子上已经淤血的勒痕让人触目惊心。 我张嘴想叫她,可是我努力吼叫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个时候,姐姐猛然张开了眼睛,我惊异的发现她的眼睛血红得可怖! 我忍不住尖叫接着仿佛踩踏成空,身体失重跌入深渊一般让我猛然张开眼睛。 “林老师!”化妆师小梁忧心忡忡的看着我显然是吓到她了。 我迷蒙的看着她有点分不清楚眼前是现实还是虚幻。 她错愕的盯着我有几分不安和尴尬。 “梦,是梦。”我呢喃的看着她又环视了一圈,这是电视台305号化妆室。 灯光明亮,透过那扇门我隐隐约约听见走廊的步履匆匆。 我泄气的瘫坐在椅子上抱歉的冲着小姑娘笑笑:“我睡着了,是不是说梦话了?” 小梁有点害怕的看着我点点头认真的说:“是噩梦吧?我看你皱着眉毛身子抖个不停。” 我从皮包里抽出了风油精飞快点在食指上然后揉了揉太阳穴,薄荷凉爽刺激的味道让我混沌的脑子片刻清明了几分。 “是很可怕的梦。” 小梁忧心忡忡道:“那等会录节目的时候您能行吗?” 我冲她莞尔一笑道:“放心吧,对了,小维呢?” 小梁解释道:“她去给你买咖啡了。” 我心脏跳得很厉害,心有余悸的吸口气从皮包里抽出了一包香烟,小梁心领神会殷勤的替我点燃香烟。 我漫不经心的冲她笑笑,烟雾缭绕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是一张漂亮周正的脸,经过无数个化妆工序已经变得精致美丽,我皱皱眉镜子里的美人也皱皱眉,我抿抿嘴镜子里的美人也抿抿嘴。 一模一样。 我狠狠的吸口香烟然后缓缓吐出来,目光落在化妆台的本子上,这是今天晚上录播的流程还有我的台词。 我手指夹着香烟有点儿心不在焉的翻了几页,虽然已经倒背如流但是还是要牢牢记住免得到时候吃螺丝。 门被轻轻叩响,杨思维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她手里拎着塑料袋里面装满了饮料。 我回头看她一眼“买的咖啡?” 她会心一笑道:“也买了果汁。” 我讪讪的点点头,她是我的助理,跟了我三年对我一切喜好都了如指掌。 “林老师,还有二十分钟开始录制了。”小维低低的提醒。 我掐灭了香烟,她麻利的递上了口香糖还有香薰喷雾。 “好了,我们去演播厅。”我在身上喷了香薰喷雾去掉了烟味儿然后咀嚼着口香糖赞许的看了小维一眼。说实话我当初并没有想选她做我的助理,因为对比其他应聘的女孩来说,小维的学历不突出,长得也很一般,所有的条件都很平庸可是最后我偏偏选了她,因为她非常聪明,懂得察言观色,这三年来她在我身边鞍前马后于公于私都帮了不少,是个优秀的助手。 在演播厅里我看见了导演高尧,他正和摄像师在说什么比比划划的一脸严肃。 我走上前冲他挥挥手。 高尧脸上换上谄媚的表情道:“林主播来得很早啊!” 我指了指墙壁上的电子钟委屈道:“这个时间可不算早了。” 他无奈的搓着脸道:“没办法,这个节目题材比较敏感而且还要观众热线所以不适合直播,你也知道现在这些观众神经病可不少,要是万一神经病打来说什么风言风语惹得上头不高兴可不好了!所以只能录播,可是这个演播厅只有这个时间空着的——” 我叹口气道:“我明白,高导演很辛苦。” “大家都很辛苦,不过最辛苦的还是你林主播了!咱们美亚电视台的当家花旦播完直播还要录播,太辛苦了!今年年底优秀员工一定是你咯!” 我撒娇似的将讲稿卷起来装作生气的样子敲打着他的脑袋。 “高导演艳福不浅呀!”王制片阴阳怪调的走了过来,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让人很是厌恶。 我收敛起笑容淡淡冲他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王制片上下打量着我,他油腻腻的目光实在让我觉得恶心。 “可惜咱们的大美人主播就要嫁为人妇了!什么时候请咱们喝喜酒啊?” 我冷声道:“还没定,也许是今年。” 王制片砸着嘴道:“你也忙,沈医生也忙,咱们的李台长也很忙,哈哈哈。”话音没落我就敏感的觉察所有人的目光都探寻的聚集到了我的身上。 我变了脸色声音冰冷道:“和李台长有什么关系?” 王制片一脸横肉上挤出惊疑的表情,他眯着肿胀的金鱼眼干笑道:“没什么,没什么,我年纪大了,就爱乱说话。” 我心中很是不满口气强硬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高导演硬着头皮打圆场道:“好了,好了,还有十分钟,咱们各就各位吧!” 我白了王制片一眼心中憋着气让我有些怏怏不快,怒气中冲的转过身发现韩作已经穿戴整齐坐在主播台上了,他正望着我,目光颇有玩味的感觉,我想起刚才王制片的话心中更是恼怒不已。 韩作是心理医生,他今年三十岁左右,从斯坦福心理学毕业回国之后在吴江大学的心理学做学术研究,他是这个节目的嘉宾,我是这个节目的主播,我们虽然已经录制了三期但是仍旧很陌生,在电视机里我们像是老朋友一样聊天聊心理学聊病人的病例和案例,但是出来这个录播室我们犹如陌生人一样,我总觉得研究别人心里的人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他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看上去白白净净斯斯文文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虽然录制了三期但是不少观众打电话和写电邮才称赞他,甚至网络上他还有了不少女粉丝的拥护。 我冲韩作微微一笑,他还礼似的微笑点头,然后我们各自看着手中的稿子。 今天晚上的题目叫做:梦魇。 节目开始,我们两个按照节目的流程和稿子像是朋友一样唠家常式的铺陈,然后我提出了梦魇这个题目,接着应该是播放一段短片,但是由于我们的节目是录播,这个环节很快就过去了,接着是韩作的分析,他声音很低沉很富有魅力,说起理论也是通俗易懂,落落大方。 最后的环节是接听观众的电话,这个是直播,用高导演的话说,只有真实的才会吸引观众,毕竟他要的是收视率还有广告商的青睐。 一般来说是应该接听五个,每通电话观众讲述在四分钟之内,韩作讲解大概要在五分钟之内,因为不少人是为了能够上电视故意编造的,还有不少人发表了奇葩言论脱离了节目的初衷,五个电话里我们最后只能选择三通观众。 第一个是个女孩子,她哭泣着说着自己的梦魇,她从小被自己的母亲家庭暴力,她母亲的性格偏执和粗暴来源自己的原生家庭,现在女孩要结婚了,母亲成为了她的梦魇。 第二个是个大学生,他长得很丑很胖很没有自信,他总是怀疑所有人在背后说他的坏话,如今他已经似乎陷入了某种疯癫,总是猜忌别人,甚至陌生人,猜忌心是他的梦魇。 第三个是个家庭妇女,学生时代一次班主任的公开课,课后老师指责她吞口水的声音,从此之后她总是对吞口水耿耿于怀,如今她不能工作,甚至一点小事都会让她耿耿于怀,这是她的梦魇。 面对三个患者的来电,韩作很有耐心,声音很温柔也很睿智和理性,他安慰和引导,最后甚至留下了自己的电子邮箱愿意让他们去自己的大学办公室面对面治疗。 我有点疲惫但是强打着精神笑着听着。 终于不知不觉到了第四个电话,是一个沉闷的声音,像是罐子里发出来似的。 我分不太清楚是男是女? 声音支支吾吾的。 “这位观众不要紧张,您可以深吸口气慢慢说的。”我笑着安抚着这位紧张的观众。 “我总是做同一个噩梦,梦见一个男人拖拽着一个女孩儿的尸体。” 我和韩作忍不住面面相觑。 韩作诱导道:“您怎么会做这个梦呢?” 那声音喘着粗气道:“因为我曾目击过一场凶杀案。”这句话无疑是平地惊雷,炸响了演播室。 所有人都一脸哗然。 我也呆住了! 怎么会?目击凶杀案? 天呐!我握住了手中的稿子紧张兮兮的看着高导演还不知说什么也不知如何进行下去。 高导演摆个手势,显然他嗅到了这个节目最大的爆炸点! 演播室的所有人都睡意全无,精神百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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